司机徐叔在医院门口足足等了半天，始终没见到那位“陆先生”回来。


    林雪薇接到电话时，人已经回到了自己那间出租房。


    “林小姐，那位先生没回来。您看这东西……”


    徐叔的语气有些为难。


    林雪薇看着窗外沉下的暮色，沉默片刻。


    “没关系，徐叔，您受累给我送过来吧。麻烦你了。”


    她接过那个天蓝色的锦囊时，一股清润的凉意再次顺着掌心蔓延开。


    回到家，林雪薇将锦囊放在书桌上。灯光下，锦囊上织在布料里的银丝，折射出细碎而清冷的光。


    她回忆起陆清言与众不同的样貌和气质，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真的只是不小心掉了吗？那为什么不回来寻找？


    还是想不起来掉在哪里了？


    或者......他是成心的？


    便用了这种方式，强行“赠予”？


    林雪薇指尖轻轻捻着锦囊的布料，心中翻来覆去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


    转天，她便去了曾经与那位陆先生擦肩而过的酒店，打算从前台询问，没想到，前台绝口否认他们这里曾经有一位姓陆的样貌出众的年轻男子入住过。


    线索到这里，全断了。


    不管这位陆先生是什么情况，这块“清心玉”对自己眼下的状况确实有益。


    系统面板上【根基：轻微受损】的红色负面状态旁，已经多了一行绿色的【正气滋养中，每日自动修复】的注解。


    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魏振霆的商业帝国，是在一夜之间倾塌的。


    就像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第一块，剩下的便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倒塌。


    林雪薇出院后的第二天，打开手机，财经板块的头条推送几乎被“鼎盛集团”四个字屠版。


    先是核心高管被爆出挪用公款，紧接着，数个早已被压下的工程安全丑闻被重新翻出，人证物证俱全。最致命的一击，是监管机构公布的调查结果——鼎盛集团涉嫌财务造假、非法洗钱，金额高达百亿。


    过去被“气运”笼罩的铜墙铁壁，一旦失去庇护，便露出了内里早已腐朽不堪的真相。那些曾经被魏振霆用钱权压下去的对手、受害者，此刻都成了墙倒众人推的生力军。


    网络上，关于魏振霆发家史的各种黑料被扒得底朝天。有人说他曾恶意收购逼死竞争对手，有人贴出证据指控他侵占商业伙伴的专利。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商界巨子，背后是累累白骨。


    林雪薇看着新闻里魏振霆被戴上手铐带走的照片，那张曾经总是挂着虚伪笑意的脸，此刻写满了灰败与癫狂。


    她知道，这个人彻底完了。


    【叮——】


    系统面板自动弹出。


    【检测到关键因果链闭环：“恶有恶报”。】


    【目标“魏振霆”个人气运已清零，相关负面因果已结算。】


    【“雪满长安”帮会威望小幅提升，对邪祟之气的天然抗性+1%。】


    原来，连系统都在吃瓜。


    林雪薇关掉新闻，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反而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她赢了，但赢得惊险。若不是最后那股神秘力量的介入，她现在可能还在ICU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决发来的消息。


    “醒了？我给你找了个阿姨，应该一会就到了。”


    秦大总裁还是这么直男。


    林雪薇想象一下自己饭来张口的样子，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情况，蹭几天秦决没毛病，便回了个“谢谢”，放下手机，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驱散了身体里最后一丝阴寒。


    凌云科技的危机，在鼎盛倒台后便迎刃而解。


    失去了魏振霆的暗中掣肘，再加上秦决雷厉风行的手段，公司不仅稳住了阵脚，还趁机吞下了鼎盛崩盘后流出的大量市场份额和优质资源，一跃成为行业内不可小觑的新贵。


    秦决比以前更忙了。但无论多晚，他每天都会发条消息过来，有时是提醒她吃饭，有时是吐槽一句会议的无聊，有时干脆就是一个句号，证明他还醒着。


    这种感觉很新奇，像是在一片孤寂的荒原上，突然看到了远方亮起的另一簇篝火。


    一周后，林雪薇的身体基本恢复。她约了秦决在他公司楼下的咖啡馆见面。


    秦决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依旧是那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但再没有往日的阴郁，从里向外透着纯粹和炽烈，带着锋芒的锐利。


    他拉开椅子坐下，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推到林雪薇面前。


    “这是什么？”林雪薇有些疑惑。


    ““战利品。”秦决笑了，“你的奖金，以及公司10%的干股转让协议。”


    “签字就行。”


    林雪薇打开纸袋，看到那一串零和股权协议书时，手都抖了一下。她立刻把纸袋推了回去。


    “我不要。”


    “这是你应得的。”


    秦决皱眉，“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凌云科技。”


    “我帮你，不是为了这个。”


    林雪薇认真地看着他，“我是为了‘雪满长安’的指挥。”


    “我知道。”秦决凝视着她，“这就和游戏里打掉BOSS分装备和金币一样。是你该得的。”


    林雪薇摇摇头，“不一样。我已经得到了我的战利品，你已经回来了。这就够了。”


    “其实，我还想和你辞职呢，社畜这活，真不适合我。”


    秦决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所有的锐气都收敛了。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这个固执的姑娘，有些头疼，也有些无奈。


    “行，钱和股份你可以先不要，我替你保管。”他换了个策略，“但我们得谈谈接下来的事。”


    “什么事？”


    “帮会的事。”


    秦决身体微微前倾，恢复了指挥的派头，“我已经归队了，现在帮会只有咱们两个活人，效率太低。我整理了一份名单，都是以前帮会的核心成员，我已经让老周去查他们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了，这个周末我们就可以……”


    “不行。”


    林雪薇想也没想就打断了他。


    秦决愣住了，“为什么？”


    “秦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林雪薇轻声说，“我能看到他们的气运，知道他们过得不好，我去帮忙，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我不能拿着‘情怀’当令箭，强行把他们从现实里拽回来。这对他们不公平。”


    她顿了顿，继续说：“如果有一天，他们想起了我们，主动回来，那才是真正的‘重聚’。而不是我们挨个上门，像催债一样说‘嘿，兄弟，该回帮会看看了’。”


    她想给他们一个心灵家园的路标，而不是一个必须服从的集结号。


    “其实，我还想和你辞职呢，社畜这活，真不适合我。”林雪薇清澈的眼底满是坚持，“我还是更喜欢摄影。”


    秦决沉默了。


    他习惯了用最高效的方式解决问题，却忽略了人心是最不能用效率来衡量的东西。


    “我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一个界面递给她，“你看这个。”


    林雪薇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是一个代练平台的订单详情。


    【订单需求：剑网三，雪满长安帮会日常管理。要求：每日杀猪、交花、跑商、开帮会任务，组织帮会团本活动，招纳新人，活跃帮会气氛。薪资：面议，五险一金。】


    林雪薇：“……”


    她抬起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秦决。


    给游戏帮会请个代练，还带五险一金的，这大概是全服独一份了。


    “你这是在招……帮会管家？”


    “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


    秦决一脸理所当然，“我没时间天天上线，但帮会不能没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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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面试过三个人了，这个‘小K’最合适，PVP、PVE精通，还是个话痨，保证能把帮会气氛搞起来。”


    林雪薇彻底没话说了。


    她这位指挥，一旦认真起来，执行力实在是过于惊人。


    “好吧，”她憋着笑，“听指挥的。”


    当天晚上，一个名为【雪满长安故人归】的□□群被建立起来。群里只有林雪薇和秦决两个人，显得有些冷清。但林雪薇知道，这里迟早会热闹起来的。


    她将群号郑重地编辑进游戏里的帮会公告，做完这一切，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秦决的动作很快，第二天，那个叫“小K”的代练就顶着秦决的号上线了。林雪薇登录游戏时，就看到帮会频道里热闹非凡。


    【帮会】[一剑凌云]：新来的朋友们看这里！今晚八点教学普通25人太极宫，来的扣1，装备不好没关系，指挥包教包会！


    【帮会】[余人谁]：哇，大佬带本吗？111！


    【帮会】[韶华锦]：这个帮会还有活人啊？我昨天加进来还以为是养老帮。111！


    【帮会】[一剑凌云]：什么养老帮？我们帮会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来，都来YY频道，我给你们讲打法！


    林雪薇看着那个顶着“一剑凌云”ID，用着和秦决本人截然不同的、极度咋咋呼呼的语气在频道里刷屏的“指挥”，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点开帮会列表，在线成员数已经从孤零零的“1”，变成了“15”。


    真好。


    不再是她一个人了。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在空无一人的帮会领地里，对着回忆独行的守望者。


    她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归队”的战友，一个能与她并肩作战的指挥。


    她关掉游戏界面，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今夜的星空格外明亮，一颗、两颗……在天鹅绒般的夜幕上闪烁着，温柔地拥抱着这座城市，也拥抱着她。


    莫名的，林雪薇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雪薇？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又熬夜了？”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熟悉又带着点儿嗔怪的声音。


    “没，刚忙完工作。”林雪薇笑了笑，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你没事吧？”隔着电话，林雪薇都能听出母亲的担心。“有事一定要说，妈妈爸爸都会帮忙。”


    “肯定的，您是咱家太后，要有事我必须向您禀报啊。”


    “才怪，就你这执拗性子，全随了你爸。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饭按时吃了吗？别老是点外卖，没营养也不干净。”


    “吃了吃了，我自己做的。”


    母女俩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林雪薇听着母亲的絮叨，感觉整个身体的疲惫都被抚平了。


    无论她在外面经历了什么，电话这头的声音，永远是她最温暖的港湾。


    “对了，国庆节快到了，今年回家来吧？”林妈妈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你爸都念叨你好几回了，我给你腌了你最爱吃的酸豆角。”


    “好。”


    林雪薇立刻就答应了，“不用等国庆，我正好现在有空。我看看票，到时候提前告诉你们车次。”


    挂了电话，她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填满。


    一个是虚拟世界里，正在重聚的江湖故人；一个是现实世界中，永远等待她归来的温暖的家。


    她看看自己的双手，左手张开，牵着江湖；右手抓紧，握着人间。


    林雪薇被自己的想象戳到了，笑得东倒西歪的。


    回家的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长。


    她打开购票软件，熟练地搜索起回家的车票，下单。


    临睡前，她习惯性地最后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帮会气运值稳稳地停留在122点，秦决的气运状态一片祥和的金光，自己的根基也在缓慢修复。


    一切安好。


    妈妈，我要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