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墨。


    凌云科技的办公室却亮如白昼。


    秦决没有回家，林雪薇也没有。


    那个血红色倒计时上的每一次跳动，都催促着他们与时间赛跑。


    凌晨一点，老周的加密文件准时抵达。


    与此同时，秦决花重金从国内顶尖会计师事务所请来的紧急审计团队，也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公司。


    为首的中年男人叫李昂，是事务所的王牌合伙人，业内人称“账目猎犬”，以嗅觉敏锐、手段老辣著称。他带着两名最得力的干将，西装革履，神情严肃，与秦决简单寒暄了几句，立刻投入工作。


    “秦总，鼎盛集团是主板上市公司，所有财报都经过了顶级同行的审计，并且向公众披露。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公开数据里找到致命漏洞，几乎不可能。”李昂开门见山，语气冷静而专业。


    “我知道。”


    秦决的目光沉静如水，“所以，我们不看他们想让我们看的，要看他们拼命藏起来的。”


    他将老周发来的资料——鼎盛集团近三年来所有重大商业活动记录，尤其是那些看似寻常的并购案和不起眼的供应商名单——分发下去。


    “魏振霆这个人，极度自负，也极度贪婪。”


    秦决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他不会满足于股价带来的纸面富贵，他要的是能揣进自己口袋的真金白银。一个喜欢把钱从公司‘掏’出来的老板，不管手法多高明，总会留下痕迹。”


    李昂的团队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秦决的意图。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键盘敲击声、纸张翻阅声、压低声音的讨论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的紧张感几乎凝为实质。


    凌晨四点半。


    李昂摘下眼镜，用力按压着太阳穴，脸色凝重地走到秦决面前，声音沙哑：“秦总，我们遇到了麻烦。”


    他指着屏幕上一张蜘蛛网般复杂的资金流向图：“我们跟了十几条可疑的大额资金线，每一条都在海外绕了七八个弯后，就断了。这些离岸公司的背后是层层嵌套的匿名信托，法律上无懈可击。资金进去，就像水滴汇入大海，我们找不到最终的受益人，就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办公室陷入死寂。


    秦决没有说话。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将老周给的资料里关于魏振霆的个人信息全部写了上去：毕业院校、第一桶金的经历、历次采访的语录、甚至还有他前妻在离婚时爆料的一些生活习惯。


    “大家先停一下，我们换个思路。”


    秦决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我们一直在追钱，但钱是为人服务的。李总，你们是专家，如果一个人凭空多出了二十亿现金，他会怎么处理？”


    李昂一愣，随即苦笑：“常规路径无非是再投资、置产、或者奢侈品消费。但这些我们都查了，魏振霆和他直系亲属名下，近三年没有任何异常的大宗资产变动。他很干净。”


    “干净？”


    秦决忽然笑了，他用红笔圈起了魏振霆早年的一次采访语录——“我最崇拜的人是洛克菲勒，他懂得如何让财富变成看得见的帝国，而不是一串银行数字。”


    秦决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他不会把钱藏在信托里发霉。他要的是一个‘帝国’。一个能炫耀、能传世、又能完美隐匿身份的帝国。李总，如果这个‘帝国’不是公司，不是房产，会是什么？”


    这次，不需要秦决说得更明白。李昂，这位被称为“账目猎犬”的男人，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想起了近年来金融圈洗钱的新趋势。


    “艺术品……和收藏品！”


    李昂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抑制不住的激动，“匿名拍卖！自由港交易！这才是顶层富豪藏匿财富的终极手段！妈的，我们钻牛角尖了！”


    他立刻转身对团队吼道：“分头行动！一组联系我们在苏富比和佳士得的线人，追查近三年所有来自亚洲匿名买家的天价古典画交易！另一组，去查全球顶级赛马的交易记录，我记得魏振霆这个老狐狸在一次酒会上吹嘘过他对纯血马的欣赏！”


    团队成员们如同闻到猎物气味的猎犬，全都兴奋起来。


    不到一小时，一封加密邮件从伦敦苏富比拍卖行的线人处传来。


    一幅莫奈的真迹，两年前被一位神秘的亚洲买家以接近三亿美金的价格拍走，而付款的资金来源，正好能与“瀚海新材料”那笔二十亿收购款拆分后的其中一条主线，在某个节点完美重合！


    “抓到你的尾巴了。”秦决看着邮件，轻声说。


    有了这个突破口，整个资金迷宫的破解，只是时间问题。李昂团队的士气瞬间被点燃，办公室里再次充满了高效而紧张的战斗氛围。


    而在办公室的另一角，林雪薇的世界却截然不同。


    她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戴着降噪耳机，登录了《剑网三》，直接传送进入了游戏中的家园。


    屏幕光映着她专注而苍白的脸。


    她一遍遍看着老周发来的鼎盛集团办公室布局图，将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心里。然后，她在游戏里，用虚拟的家具，一比一地复刻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冯丰年给魏振霆布置过办公室的原因，这次的复刻可不像上次复刻公司布局那样简单。


    每放置一件物品，她都需要集中全部精神，将现实中那件物品的“因果”与游戏里的虚拟模型进行“锚定”。


    当她放下那张紫檀木大班台时，沉重的压力让她额头渗出细汗；当她挂上那副巨幅山水画时，她的嘴唇已然失去了血色。她能清晰地“看”到，这幅画正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这个漫长的过程，源源不断地消耗着她的精神力。


    最后，只剩下那尊作为一切罪恶源头的“掠运金蟾”。


    她停顿了许久，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一股远超之前的精神力。在家具列表里，她选择了“灵虫石像”，一个最接近金蟾造型的摆件。


    当她点击“放置”的瞬间——


    “嗡！”


    游戏界面剧烈地扭曲了一下，一股阴冷、怨毒的气息顺着无形的链接从屏幕中反噬而来，直冲她的神魂！


    林雪薇闷哼一声，眼前瞬间发黑。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才勉强稳住心神。


    仅仅是构建复刻，就遭到了如此强烈的反噬。


    对方的“噬运局”已经与她建立的“杀局”产生了感应。


    “我的战场，准备就绪了。”


    她对着屏幕，握了握拳头，“秦决，现在，就等你的‘良辰吉时’。”


    上午九点二十五分。


    距离A股开盘还有五分钟。


    魏振霆心情愉悦地坐在他那间可以俯瞰全城的办公室里，端着一杯手磨咖啡慢慢啜饮。


    昨晚冯丰年告诉他，“噬运兽”已彻底锁死凌云科技的气运，秦决不出两日，便会彻底崩盘。


    他太喜欢这种将对手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掌控感。


    九点三十分。


    股市开盘。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篇标题为《惊天黑幕！鼎盛集团百亿财务造假，创始人魏振霆掏空上市公司！》的深度调查报道，通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财经自媒体账号，被精准地推送到了各大金融机构、媒体和股民的手机上。


    报道里，没有煽动性的语言，全是冰冷的证据：瀚海新材料的收购合同、其创始人魏明（魏振霆远房堂弟）的身份信息、那笔二十亿资金辗转腾挪的完整流向图、最终流入伦敦拍卖行购买天价艺术品的付款凭证……


    每一张图，每一个字，都重重狠狠砸在所有投资者的心上。


    恐慌，在一瞬间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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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鼎盛集团的股价，在开盘的瞬间，连一秒钟的红色都没见到，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轰然砸向跌停板！屏幕上那根绿得发黑的K线，撕裂了魏振霆所有的幻想。


    “怎么回事！”


    他手中的咖啡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手机开始疯狂地响起，董事会的、监管机构的、各大基金经理的……


    每一个电话，都像是催命的符咒。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一股肉眼无法看见的“势”，正在悄然形成。


    凌云科技的办公室里。


    “开始了。”


    林雪扯扯嘴角。


    在她的【气运视界】里，鼎盛集团那原本如同黑色华盖的庞大气运，在股价雪崩的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但这还不够！


    那只“噬运金蟾”仍在负隅顽抗，黑气翻涌，试图稳住崩塌的根基。


    “秦决，火还需要更大点儿，越大越好。”


    熬夜对林雪薇的影响不大，她的眼睛亮的惊人。


    秦决看着屏幕上已经封死在跌停板上的K线，笑意宛然，眼神冰冷。


    “火，来了。”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第二波、第三波材料，通过李昂团队的全球渠道，同时递交给了证监会、公安部经济犯罪侦查局，以及海外的金融监管机构！


    如果说第一篇报道是引爆市场的炸药，那么这份包含了他本人实名举报和关键证人证词的材料，就是一颗引爆国家机器的核弹！


    当监管介入、立案调查的消息以红色紧急快讯的形式弹出的瞬间，林雪薇的【气运视界】里，一股代表着“律法”与“天道”的煌煌金光，从天而降！


    这股力量，更纯粹、更霸道、更不可阻挡！


    它化作一柄缠绕着金色雷霆的审判之剑，悬于鼎盛总部的气运华盖之上！


    “就是现在！”


    林雪薇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她的手指灵巧地在键盘上舞动。游戏里的万花角色，执笔在手，笔锋婉转，一个技能被她瞬发而出。


    【玉石俱焚】！


    正是万花谷最凌厉、最肃杀、献祭自身所有持续效果以换取瞬间爆发的攻击技能！


    在现实的战场，秦决用魏振霆的贪婪，点燃了名为“恐慌”的烈火。


    在虚幻的战场，林雪薇以这股烈火为引，献祭了自己所有的杀意与心神。


    “嗡——”


    那柄由“天道之剑”与“破杀之势”凝聚的金色长箭，发出一声震彻神魂的吟啸，撕裂虚空，精准地刺入了那尊虚拟“掠运金蟾”的核心！


    鼎盛集团总部，顶层。


    正被无数电话轰炸得焦头烂额的魏振霆，忽然听到了身边传来碎裂声。


    “咔——嚓——！咔——咔嚓卡嚓卡嚓......”


    不是一声，而是无数声！


    那尊被他视为最大依仗的鎏金金蟾，在一瞬间，从内到外，寸寸断裂，化作了一地碎渣！


    一股腐朽的黑气从中炸开，扑了他满脸！


    “不……”


    魏振霆的嘶吼戛然而止。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被那柄无形的金剑一同斩碎，一股逆血冲上喉头。


    “噗——”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如遭重击，猛地向后仰倒。


    与此同时，凌云科技。


    在用出【玉石俱焚】的瞬间，林雪薇感觉自己全身连灵魂带□□，都被彻底抽干了。


    她眼前的世界，那柄惊天动地的金色长剑，那只正在分崩离析的邪恶金蟾，都在瞬间化为泡影。


    无边的黑暗席卷而来。


    “赢...了。”


    她强挣着吐出短短两个字，身体便软软地向后倒去。


    “林雪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