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决转身，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划过，找到了一个号码。


    “老周，”


    电话一接通，秦决便直入主题，“那个章伟，你不是说给你三天，能把他穿什么，咳咳.....“他突然咳嗽一声，含糊道：”都给扒出来吗？结果呢？”


    “呦，”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响亮的男声，“秦总，您可真会挑时候。我刚顺着一条线挖到点儿有意思的东西，您这电话就到了。”


    “正好。”


    秦决打断他，“不管你查到了什么，我现在就要。准备好。我十五分钟后到你那儿。”


    挂断电话，秦决拿起车钥匙，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林雪薇。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澈的眸子因强行凝聚精神而布满血丝，却依旧透出不容动摇的坚定：“我跟你一起去。”


    秦决眉头紧锁：“你现在的状态……”


    “正因为是现在的状态，我才必须去。”


    林雪薇的声音很轻，也很慢，但字字清晰，“对方的手段诡异，只有我的‘眼睛’能看穿虚实。这是冲着我们两个来的，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


    她撑着沙发扶手，试图站起来。但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林雪薇晃了一下。


    一只手掌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干燥而有力。


    秦决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感觉到她身体的虚弱和微颤。


    他看着她苍白的嘴唇、额上的细汗和绷紧的嘴角，沉默了片刻，最终低低地吐出一口气。


    “好。不舒服一定要说。”


    就在林雪薇点头的瞬间，她视网膜上的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一个全新的金色提示框。


    【叮！检测到核心成员‘一剑凌云’与宿主目标高度一致，‘守护’意愿同频，是否开启【同袍】模式？】


    【【同袍】模式：组队状态下，宿主可与羁绊值超过20的指定成员共享部分系统权限。】


    【当前可共享权限：气运视界（初级）】


    【注：共享状态下，成员将承受部分精神冲击，且会少量消耗宿主精神力。】


    林雪薇愣住了。


    还有这种操作？


    “开启！”


    她毫不犹豫地在心中确认。


    【【同袍】模式已开启！成员‘一剑凌云’已获得‘气运视界（初级）’共享权限！】


    几乎是同一时间，正搀扶着林雪薇往外走的秦决，身形猛地一滞。


    “唔……”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抬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脚步都踉跄了一下。


    “怎么了？”


    林雪薇心头一紧，连忙反手扶住他。


    “等会。”秦决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惶。剧烈的眩晕和无数斑斓的光影在他脑中炸开。他强迫自己冷静，怀疑自己精神压力过大导致了幻觉。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


    世界，分崩离析。


    不再是熟悉的现实物理空间。


    办公室里，员工身上蒸腾着或金或白的稀薄光焰；窗边的绿植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绿色生机；而当他视线扫过远处章伟的工位时，一团粘稠、污浊的灰黑色雾气盘踞在那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感。


    更让他心惊的，是身前几步外的林雪薇。


    她身上那层代表生命力的绿色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更有一缕缕阴冷的灰色气息死死缠绕着她。


    秦决强行闭上眼，再猛地睁开。


    世界依旧是那个光怪陆离、分崩离析的样子。


    这不是幻觉！


    污浊的，鲜活的，衰败的，各种光与雾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二十多年来建立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你身上的……是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那双总是运筹帷幄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惊惶。


    林雪薇看着他那副三观碎了一地的表情，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笑意，连身体的虚弱感都冲淡了些许。


    “别紧张。”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宣布，“我刚刚给你共享了我的视野权限。”


    她顿了顿，看着他紧绷的下颌，又补充了一句。


    “恭喜你，指挥。从现在开始，咱俩组队成功。”


    “组队？”秦决复述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眉头拧得更深。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手掌上蒸腾的、淡淡的金色光焰，又看看林雪薇身上那几乎要熄灭的绿光和死死纠缠的灰气。


    荒诞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细思极恐的真实。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虚弱，为什么会说对方的手段“诡异”。


    原来，在这层现实世界之下，还隐藏着这样一场无声的厮杀。


    秦决再次走到她身边，重新扶住她的手臂。


    “怎么用。”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些微颤抖。


    林雪薇对上他的视线，那里面没有了迷茫和震惊，只剩下熊熊火焰。


    “教我，”秦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些灰气上，一字一顿，“咱俩一起，打回去。”


    ......


    老周的“老地方”，是一家开在老城区深巷里的茶馆，名叫“不语禅”。


    店面不大，乌木的招牌，空气里弥漫着老檀香和陈年普洱混合的味道。


    一个穿着对襟衫，留着一小撮山羊胡的干瘦老头正坐在柜台后，用一只小小的紫砂壶慢悠悠地浇灌着茶宠。看到秦决扶着林雪薇进来，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二楼，天字号房。”


    秦决扶着林雪薇径直上了二楼。


    房间里，一个穿着夹克，面容普通到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男人早已等候在那。


    老周看到林雪薇时，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职业性的平静，将一个牛皮纸袋推了过来。


    “你要的东西，有点儿眉目，但不多。”


    秦决将林雪薇小心地安置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这才拿起纸袋，抽出里面的文件。


    老周轻呷一口茶，慢悠悠地说：“这个章伟，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孤儿，被领养，养父母是混蛋，靠自己读完大学。但奇怪的地方来了，”


    他指了指文件里的一张银行流水单，“从大学开始，每个月都有一笔固定资金从一个皮包公司打给他。我查了这家公司，空壳，但资金来源……指向了另一个极其狡猾的家伙。”


    “谁？”


    “冯丰年。”


    老周吐出这个名字，表情变得严肃，“一个自称‘风水大师’的老神棍。这人非常干净，名下没产业，所有活动都通过第三方进行。我只能查到，章伟和他在几个月前见过几次面。”


    一沓照片被推到桌上，是角度刁钻的偷拍，背景模糊，只能看清章伟和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在公园长椅上交谈。


    “就这些？”


    秦决的眉头拧得更紧。


    “就这些，已经是极限了。”


    老周摊了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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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冯丰年’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些旧事。”


    他压低了声音，眼神变得幽深，“你还记得魏振霆吗？你的对手。他发家的几次关键节点，都很‘巧’。”


    “前年南江地块，最大的竞争对手在竞标前夜心梗死在自家泳池。去年城西科技园，对家的核心团队一夜之间集体叛逃。”


    老周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发出“叩叩”的声响，“每次出事后，坊间都有传闻，说魏振霆身边有‘高人’指点。而我的人，曾经在其中一个出事的公司附近，拍到过冯丰年的影子。”


    老周看着秦决，意有所指：“秦总，我只能查到这里。这些事，警察不会管，商业调查也到头了。我只是觉得，章伟这条线连上冯丰年，再联系到魏振霆那些‘好运气’……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秦决的目光落在资料上那张仙风道骨的脸上，脑中轰然一声，瞬间与自己眼中看到的，章伟工位上那团令人作呕的“灰黑雾气”联系了起来！


    原来如此……不是商业手段，而是……这个！


    他眼中寒光一闪。


    老周看着秦决那张气压极低的脸，叹了口气：“秦总，你这次，恐怕不是栽在商战上。”


    他一字一顿，声音压得极低。“你是撞上邪了。”


    “肮脏！”


    秦决嘴里硬邦邦甩出两个字。


    他拿起文件袋，“钱会打到你账上。”


    ......


    返回公司的路上，车内的气压低得可怕。


    林雪薇看着秦决的侧脸，轻声开口，“你打算怎么做？”


    “抓鬼，审鬼。”


    秦决重重地吐出四个字，方向盘被他抓得响了一声。


    回到凌云科技，秦决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对前台下令：“让章伟来我办公室一趟。”


    章伟进来时，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腼腆模样。他看到沙发上脸色不佳的林雪薇，甚至还关切地问了一句：“雪薇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林雪薇闭着眼，没理他。


    他这才恭恭敬敬地看向秦决，“秦总，您找我？”


    秦决挥手示意他坐在离办公桌不远的椅子上，然后没再看他，手里拿着一块绒布，低头专注地擦拭着一个精致的玻璃奖杯。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绒布摩擦玻璃那轻微又单调的“沙沙”声，像砂纸一样，一下下磨着人的神经。


    章伟如坐针毡。


    角落的沙发上，林雪薇阖着眼，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诡异的沉默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章伟的喉咙。


    “秦……秦总？”


    “章伟。”


    秦决终于开口，声音很平静。


    他举起擦得锃亮的奖杯，对着光审视着，像是随口闲聊。“你在凌云，待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挺好的！”


    章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同事们都很照顾我，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真的，特别感谢公司和秦总您给我这个机会。”


    在秦决的“视界”里，章伟身上那代表“心虚”和“恶意”的灰黑色气流，随着他这番话，猛地翻涌了一下，颜色更深了一分，像墨汁滴入了浑水。


    “是吗？”


    秦决放下奖杯。晶莹的玻璃与昂贵的实木桌面相触，发出一声清脆却沉闷的“叩”。声音不大，却让章伟的心跳猛地停了一瞬。


    秦决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眼眸终于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章伟身上。


    “那你觉得，我们公司的风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