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阴谋

作品:《灼清莲

    书肆静室内的茶香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却已弥漫起截然不同的气息,一种混合着决心、谨慎与隐隐亢奋的战意。


    温情与震惊已被迅速压下,摆在白莲与伽珞燐面前的,是亟待梳理的乱局与必须踏出的第一步。


    “玉宇楼明面上做的是汇通南北的银钱生意,”伽珞燐将几页薄纸推到白莲面前,上面是密麻的人名与商号往来记录,“但近半年,有三支来自北地‘云州’的商队与他往来异常密切,资金流量远超正常贸易所需,且交割时间,与北庭几次受到骚扰的时机,有微妙的重合。”


    白莲目光锐利地扫过名单,前世处理复杂情报的技能仿佛被被唤醒,她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只一打眼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她指尖点在其中一支名为“驼铃”的商队上,冷静分析道:“这支有问题。其他两队资金虽大,但有零有整,符合货品交易特征。唯有‘驼铃’,数次款项数额整齐划一,更像是……军饷或特定物资的拨付。而且,他们负责交接的管事,每次都是不同的人,但身高、体型描述相近,像是在刻意混淆视听。”


    伽珞燐看向白莲的眼中掠过一丝赞赏,白莲这种对数字和模式的敏感,以及对敌人如何伪装的判断,远超他手下任何一位谋士。


    “不错,‘驼铃’是重点。但我们不能直接动玉宇楼,那是打草惊蛇。”


    “打草,未必非要惊蛇。”白莲抬起眼,眸中闪过专注,如同杀手在锁定目标,“可以抓一只‘兔子’来了解情况。找个恰当的时机,接触一下‘驼铃’商队里一个不大不小、知道些内情,却又并非核心的人物。撬开他的嘴,既能拿到实证,也能看看他们被触碰之后,会往哪个方向缩,又会惊动哪条‘蛇’。”


    伽珞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这思路精准而狠辣,符合她的风格,他很喜欢。“好。我会安排人策应,制造一些官面上的例行盘查,混淆视线。具体接触的时机和方式,你来定。你如今有辅国大将军的身份,在市面上走动,比任何人都方便。”


    “明白。”白莲应下。两人又迅速敲定了一套更复杂的紧急联络信号,利用市井常见的标记和特定时间窗口传递信息,确保即便一方被监视,也能保持沟通。


    离开书肆,白莲并未回府,而是直接策马去了西市。她以“体察商事”为由,带着几名亲兵,看似随意地在喧闹的市集中穿行。


    她的目光掠过林立的店铺和熙攘的人流,迅速锁定了几处挂着“玉宇楼”徽记的商铺和关联的仓库。她步伐不疾不徐,仿佛真的在视察,眼角的余光却已将“驼铃”商队落脚客栈的地形、相邻建筑、以及附近人流规律刻入脑中。


    她注意到“驼铃”商队护卫看似松散,但几个关键位置均安排了守卫,这些人站姿沉稳,眼神警惕,绝非普通商队的护卫,倒像是军人出身的。


    在一处贩卖皮毛的摊位前,她驻足翻看,此时她听到旁边两个脚夫模样的汉子在用带着浓重北地口音的官话低声抱怨活计太重,她便留心观察,只见其中一人挽起的袖口下,露出一小片模糊的、像是被特殊颜料灼伤过的旧痕,白莲认得,那是北狄王庭直属精锐“苍狼卫”成员,才会有的、用以表明身份的隐秘印记。


    果然,白莲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放下皮毛,转向另一处。


    与此同时,伽珞燐在东宫收到了心腹的密报。“陛下今日问起了白将军回京后的动向,对韩尚书提及的‘边将结交旧部’之说,未置可否。”心腹低声道。


    伽珞燐把玩着一枚玉珏,眼神幽深。父皇的沉默,往往比震怒更可怕。他在观望,也在权衡。“知道了。让我们的人,把韩尚书上月频繁出入京郊别院的消息,‘无意中’漏给御史台的人。”他需要给韩家找点麻烦,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然而,对方的反击来得更快。


    次日,韩琉玥这个不速之客再次驾临白莲的将军府。这一次,她脸上连那层虚伪的客套都省去了不少,眉宇间更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白将军近日似乎很忙啊,”她把玩着茶杯,语气慵懒,“听说昨日还去了西市?真是体恤下情。不过,这京城人多眼杂,将军身份尊贵,还是小心些为好。”她话锋一转,似笑非笑,“我还听说,令兄白子缘如今身为中郎将,负责京畿巡防,责任重大。可近日也不知怎的,总有些不太平的地方,偏偏都能撞上他的巡防路线,真是辛苦他了。这万一要是遇上些亡命之徒,可怎么是好?”


    白莲端着茶杯的手稳如磐石,心却猛地一沉。韩琉玥这是在用她兄长的安危,赤裸裸地威胁她!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冰冷的压力:“有劳韩昭容挂心。家兄职责所在,自会小心。倒是昭容,深居宫中,对这些市井琐事倒是知之甚详,才是真的辛苦。”


    韩琉玥脸色微变,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小小昭容,三番五次出宫来她这里寻事,还将威胁摆上台面,这身后是有多大的底气。


    白莲默默喝下一口茶,她知道,必须加快动作。她根据之前的观察,选定了弟一个目标,“驼铃”商队里一个负责采买的小头目,此人爱好喝酒,且常去一家离仓库不远的酒肆。


    她设计了一场“偶遇”。在那小头目又一次喝得微醺,摇摇晃晃走向一条回仓库的僻静巷子时,一辆满载货物的骡车“恰好”在巷口坏了,堵住了去路。车夫焦急地修缮,引来三两个路人围观。白莲派去的人扮作偶然路过的富家夫人,带着帷帽,在一旁“关切”地询问。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然而,当太子派去接应、准备趁机制造混乱并带走那小头目的人悄然潜入巷子另一端时,却发现目标并未如预料中被堵在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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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那人倒在巷子深处的垃圾堆旁,咽喉被利刃割开,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污秽。尸体尚有余温,显然刚死不久。现场被粗略地布置成遭了劫财的样子,钱袋不见了,但手法粗糙,更像是仓促灭口后,随手制造的假象。


    消息传到白莲耳中时,她正在府中对着洛阳城防图沉思。


    “反应倒是挺快。”白莲沉思着,她决定亲自去现场附近勘查。


    站在巷口,隔着一段距离,白莲眯起双眼,她的目光锐利如鹰,不需要靠近,仅凭观察尸体的位置、血迹的喷溅形状,以及凶手留下的几个模糊脚印,就能在脑中重构出部分场景。


    “杀手是从背后偷袭,左手捂嘴,右手用刀,一刀毙命。动作干净利落,是专业的。”她低声对身边乔装后的伽珞燐心腹说道,“但伪造现场很匆忙,故意留下了半个比较清晰的脚印……靴底纹路特别,不是中原常见的制式,倒像是北狄军中或贵族喜欢用的某种皮靴。他们在警告我们,他知道我们在查。”


    当晚,在另一处更为隐蔽的安全屋内,白莲向伽珞燐复述了她的判断。


    伽珞燐的脸色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异常阴沉。他负手而立,看着墙上简陋的洛阳地图,久久不语。对方的狠辣与果决,超出了他的预期。这已不是简单的政敌,而是行事毫无底线的亡命之徒。


    “他们怕了。”良久,伽珞燐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气,“所以才用这种血腥的方式警告,甚至不惜暴露一些关联。”他转过身,看向白莲,眼中是她熟悉的那种下定决心的光芒。


    他走到白莲面前,伸出手,紧紧握住她微凉的手。他的掌心温热而有力,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看来,我们不能再满足于抓‘兔子’了。既然他们亮出了獠牙,我们也不能再客气。下一步,必须找到更核心的证据,直击要害。”


    白莲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看着他眼中毫不退缩的决绝,心中那些寒意,似乎被驱散了些。她反手握紧了他的手,点了点头。


    回到辅国大将军府,夜已深沉。白莲屏退侍女,独自走入内室,准备就寝。然而,当她走到梳妆台前,准备卸下簪环时,动作猛地顿住了。


    梳妆台上,那面光滑的铜镜前,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件东西,一枚以苍狼牙齿打磨而成的吊坠,用粗糙的皮绳穿着。


    这正是她在西市那个皮毛摊位前,看到的那个伪装成脚夫的“苍狼卫”脖子上戴着的东西!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对方不仅察觉了她的调查,精准地实施了灭口,甚至……已经能将警告信物,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入她防卫森严的卧房之内!


    威胁,不再仅仅是来自外部的暗箭,已经渗透到了她本应该最私密、最安全的私人空间。


    看来真正的风暴,已然迫在眉睫。白莲攥紧吊坠的手渗出丝丝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