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三十二章:深宫

作品:《灼清莲

    深宫寂寂,岁月仿佛凝滞在朱红宫墙之内。


    韩琉玥入宫已有大半载,她所居的“静雪苑”地处偏僻,陈设清简,她的日子就像这个清冷寂寥的名字,平淡得像一潭死水,连一丝涟漪也难以泛起。


    她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未曾见过。


    只在隆重的宫宴上,隔着遥远的距离,望见过那模糊不清的明黄身影。


    宫中早有传言,陛下自上次大病初愈后,便鲜少踏足后宫,即便偶尔召幸,也多是那几位位份高、家世显赫的妃嫔。


    然而,这并未阻碍后宫女人们永不熄灭的争斗之心。没有帝王的垂青,还有份例、宫权、家族的颜面,以及那虚无缥缈却人人渴望的“体面”可以争夺。


    今日你压我一头,明日我设计你一回,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而她,韩琉玥,区区一个正五品才人,仿佛是被遗忘在繁华角落的尘埃。


    她甚至没有资格登上那没有硝烟的战场,连成为别人棋子的价值都微乎其微。


    她每日循规蹈矩地向高位妃嫔请安,得到的多是漠视,或是不痛不痒、带着敷衍意味的几句问话。


    她就像御花园中那最不起眼的小花,安静地开着,等待着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观赏。


    这日清晨请安,位份最高的李昭仪称病未起,众妃嫔便按例在侧殿稍候。


    韩琉玥依着惯例,选了最末的位置悄然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而,麻烦有时不会因为你躲避便会消失。


    新近得了几分圣意、风头正盛的张婕妤,正被几个低阶宫嫔簇拥着说笑,目光流转间,恰好瞥见了角落里的韩琉玥。


    她今日心情似乎不佳,正想寻个由头发泄。


    “哟,这不是韩才人么?”张婕妤声音不高不低,在安静的侧殿响起。


    她扶着宫女的手,袅袅娜娜地走到韩琉玥面前,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着她,“今日这身衣裳,倒衬得你愈发‘清新可人’了。只是……这料子,似乎是去年江南进贡的软烟罗?倒是稀罕,记得当时,皇后娘娘也只赏了几位主位娘娘呢。”


    韩琉玥心中一紧,这料子确是母亲想方设法送入宫中给她充脸面的,却不想成了话柄。她连忙起身,垂首恭敬道:“婕妤娘娘好眼力。此料确是家母所赠,臣妾也不知其来历,只觉得颜色素净,故而……”


    “不知来历?”张婕妤轻笑一声,打断她,指尖几乎要戳到她的衣襟上,“韩才人,在这宫里,‘不知’二字可是最要不得的。规矩就是规矩,逾越了,便是罪过。难道你觉得,你父亲在朝中得了些脸面,你便可以在这后宫不顾尊卑了?”


    这些话,如同冰针,扎得韩琉玥体无完肤。


    一时间,周围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看热闹的目光纷纷汇聚过来,让她如芒在背。


    她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屈辱,再次福身:“臣妾不敢,请婕妤娘娘恕罪。”


    “恕罪?”张婕妤哼了一声,“本婕妤可当不起!”张婕妤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旋即被众人簇拥着离去,留下无尽的嘲讽与冷漠。


    韩琉玥呆愣在原地,顿感到羞愧难当,只觉得自己好像那野猫野狗,似乎路过的人稍不顺心,便也可来欺负两下,念及此,她默默流下泪来......


    夜半无人时,白日的场景仍在脑中反复上演,韩琉玥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那些屈辱、愤怒、不甘、委屈……此刻纷纷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无端的羞辱?


    她为了家族,为了那渺茫的“机遇”,亲手斩断了自己所有退路,将自己困在这冰冷的黄金囚笼里。


    她曾经仰望的爱,如今,成了深埋心底最痛的刺,映照着眼下她不堪的处境。


    那个人的身影,那双含笑的眼眸,那份可望而不可即的温柔,此刻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凌迟着她的心。


    一股冰冷的、从未有过的恨意,如同毒藤般,悄然从韩琉玥心底最阴暗的角落滋生出来,迅速缠绕住她的心脏。


    凭什么那些女人可以凭借家世、心计甚至虚假的恩宠高高在上?


    既然温顺换不来生存,既然真心只会被践踏,那她还要这些无用的东西做什么?!


    -


    暮春午后,御花园花开得正盛,带来最后的春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慵倦。


    皇帝伽奉天揉着额角,他刚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抽身,由太监总管陪着在园中散步。


    近日来,北疆战事虽暂告平息,然而奏请改善戍边将士待遇的折子却频频呈递御前,更有大臣直言不讳,谏言严查军中贪腐现象……


    此事确该提上日程,伽奉天便想起几日前曾无意间听见兵部尚书韩庆全与其同僚的争辩:


    “……北疆戍边将士之苦,岂是京师安逸之人所能想象!粮秣、寒衣、军饷,样样皆需及时足量!岂能因路途遥远、转运繁琐便打了折扣?陛下仁德,屡次下旨优抚,若在我等手中执行不力,岂非辜负圣恩,寒了将士之心?”


    那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忧国忧民之情溢于言表,给伽奉天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如今粮饷调度制度正待整肃,军中贪墨情况也该严查……这韩庆全似乎就是不错的人选。


    伽奉天踱步在御花园之中,春光正好,倒是让他卸下几分烦忧。


    此时,他远远瞧见一个身着淡雅宫装的女子正手捧一只细颈白瓷瓶,正小心翼翼地收集着荼蘼花瓣。


    那女子似乎极为专注,伽奉天马上就要行至跟前了都没发现。


    太监总管及时发声才让她如梦初醒,慌忙避让圣驾,裙裾却不经意间拂过一旁的花枝,引得花瓣簌簌落下,也引得皇帝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身上。


    只见她慌忙跪伏于地,声音清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臣妾不知圣驾在此,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的目光在她低垂的脖颈和微微颤抖的肩线上停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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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并未立刻把她叫起,而是问道:“你是何人?在此处做什么?”


    “回陛下,臣妾是静雪苑才人韩氏。”她依旧低着头,声音却渐渐平稳了下来,“见此处荼蘼花开得盛,想收集些花瓣……花瓣可制香囊,有宁神静心之效。臣妾愚钝,只望能借此微末之物,稍解陛下连日辛劳。”


    语气恭顺,话语体贴,长相秀丽……伽奉天想起她好像是韩庆全的女儿。


    皇帝看向跪在地上的韩琉玥,方才那番“宁神静心”、“稍解辛劳”的话,在此情此景下,莫名地触动了他因疲惫而柔软了一些的心。


    “抬起头来。”


    韩琉玥依言缓缓抬头,目光却依旧谦卑地垂着,不敢直视天颜。


    阳光透过花叶,在她清丽却带着淡淡忧思的脸庞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颇为动人。


    “倒是有心了。”皇帝的声音缓和了些许,“起来吧。”


    “谢陛下。”韩琉玥这才缓缓起身,姿态柔弱而顺从。


    皇帝看着她,难得生出了一点闲谈的兴致,他问道:“制香囊?你倒是手巧。还懂些什么?”


    韩琉玥福身一礼,声音依旧轻柔,却条理清晰:“臣妾愚笨,诗书略通一二,闲暇时也习琴棋,只是技艺粗浅,不敢污了圣听。唯有这制香调饮的本事,是打小便熟悉了的,家母略通药理,臣妾就学会了些,只愿能……能略尽心意。”


    伽奉天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身上又停留了片刻,才对太监总管道:传朕旨意,今晚由韩才人侍膳。”说罢,便迈步离去。


    直到圣驾远去,韩琉玥才缓缓直起身。她望着皇帝消失的方向,手心一片冰凉的汗湿。她慢慢握紧手指,指尖掐入掌心。


    -


    数日后的早朝之上,伽奉天顺应朝臣所请,颁布谕旨,雷厉风行地推行军中粮饷调度制度的革新,并进一步严查军中贪墨渎职的行为,特命兵部尚书韩庆全任总指挥,全权督办此事。


    此令一出,肃然之意遍传朝野,一场规模浩大的整肃行动就此拉开帷幕。


    雷霆所及之处,一批徇私枉法的官吏相继落网,依法严惩,以儆效尤;与此同时,诸多年轻有为的将才借此良机脱颖而出,得以进入凤国军队的权力中枢,为军伍注入了新的活力。


    -


    是夜,万籁俱寂,东宫书房内,烛影摇曳。


    伽珞燐安然坐于案前,手持书卷,神色专注。


    “殿下,事成了。”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监低声禀报着。


    伽珞燐并未从手中的书卷上抬头,只淡淡“嗯”了一声,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小太监垂首继续道:“韩尚书正依计行事,部队那边业已妥当。”


    “知道了。”太子语气平静无波,“告诉韩尚书,他的忠心,我记下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让他提醒好自己女儿,初蒙圣恩,仍需安分守己,谨言慎行,日后自有她的好处。”


    “是。”小太监躬身退下,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