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哲的魔法工业一经启动，就以惊人的效率运转起来。


    旧观星台附属炼金工坊日夜不休，产出的标准化符箓与元素手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向新生学院的低年级学生手中。


    学院内的风气，悄然转变。


    一天后！


    走廊上，庭院里，学生们热烈讨论的话题。


    不再是“昨夜冥想了多久，魔力增长几何”。


    也不再是“某个古代精灵语咒文音节是否校准”。


    取而代之的是——


    “嘿，你试过新出的【穿透风刃符】了吗？昨天我用它给训练木桩开了个透心凉！”


    “你那不算什么，看我这个【加重岩突符】，瞬间改变地形，困住魔物，十分甚至九分的好用！”


    “我还是更喜欢【初级冰雷】，扔出去啪一声，魔化野猪直接冻成冰雕，食堂的赫奇帕奇大叔都夸我送货及时，肉质保鲜！”


    “听说工坊那边还在搞更大的宝贝，叫什么魔法手枪步枪？公开课以后就不上了吗，变成去炼金工坊里看实操了？”


    “真的假的？那以后施法前还要不要喊咒语名？比如【光明啊，我审判你...】啊天哪，好尴尬，我不想喊！”


    “江哲导师在公开课说了，要优雅。老掉牙的咒语可以淘汰了，但新的口号还是可以有的，比如干掉一个强敌后，可以深沉地念一句：【我于杀戮之中盛放，亦如黎明中的花朵】…”


    “不愧是江哲导师，连战斗咒语都这么有格调…泰酷啦！”


    这迥异于传统魔法学院的画风，自然引来了守旧派的猛烈抨击。


    摩根导师在自己的课堂上，痛心疾首地指着窗外工坊的方向：


    “你们都听到了吗？”


    “高贵的魔法正在被亵渎！”


    “那些粗制滥造的炼金物品，还有那些试图模仿矮人火枪的拙劣铁管，是对魔法艺术的侮辱！”


    “依赖这些外物，只会让你们根基浮夸，永远无法触及真正的魔法巅峰！”


    然而，他话音未落，台下便有学生小声嘀咕：


    “可是导师，我昨天在密林实践课，用一颗江哲导师工坊出品的【初级火雷】，就炸翻了一头魔化野猪。”


    “以前我得耗尽魔力连发三个火球术才行，还差点被它顶到。”


    另一个学生也附和：


    “是啊，而且听说那魔法步枪要是成了，能像连发弩一样射出奥术飞弹，那我一人岂不是能对付百头魔物了？”


    听到这些，摩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


    却发现自己很难反驳这实实在在的战绩对比与未来可能性的诱惑。


    “哼！”


    他只能重重哼了一声，强行将话题拉回艰深的古代魔文解析上。


    更多的学生，尤其是那些资源匮乏的平民子弟，用行动投了票。


    他们或许不敢在课堂上顶撞导师，但私下里，工坊出品的符箓和手雷几乎成了人手必备的硬通货。


    在洗手间里，在地下室内，在幽暗的小树林里，在每一个正儿八经导师看不见的地方——


    常能看到学生们互相交换着不同属性的手雷。


    或是兴奋地低声交流着那尚在测试中，据说能极大提升低阶法师远程压制能力的魔法长枪的最新消息。


    ...


    在炼金工坊内部，景象更为热烈。


    在江哲的宏观指导与赵明的严格管理下，生产线不仅稳定运行，甚至开始了自发的技术迭代。


    更多慕名而来的学生成了他的童工。


    都快魔王入侵，世界末日了，童工也很合理吧！


    有对气流敏感的学生，依据江哲偶尔提及的空气动力学，在自制的简陋风洞前反复测试手雷的外形，嚷嚷着要把导流槽再加深零点一毫米，让这宝贝扔出去能在半空自己拐个弯。


    “我管这个会自己拐弯的手雷叫做【二踢脚！】”


    有胆大的学生尝试将不同属性的基础符箓进行叠加组合——工坊一角时不时传来小型的爆炸声和腾起的黑烟。


    随之而来的是兴奋的呼喊：


    “成功了！冰火两重天！能让装比的敌人飞起来，下次试试把雷符的回路也嵌进去看看效果，冰火电三重天！”


    而在工坊最深处，一个被临时隔出的【研发部】里。


    几名在能量控制和机械结构方面最有天赋的学生，正围着几张江哲提供画满了奇异结构与能量回路的【启发式草图】，正小心翼翼地调试着几个核心金属部件。


    那是试图利用微型法阵替代撞针——用高度浓缩的元素结晶作为弹药，以实现稳定、连续发射的【魔法步枪】原型机。


    “砰！”又是一次失败的爆炸，原型机某个部件冒出青烟，负责调试的学生被熏得一脸黑，却毫不在意地抹了把脸，乐观地对同伴说：


    “没事！根据江导师的【失败是成功他妈】理论...”


    “咱们这都找到多少位妈了，离抱上成功这个大胖儿子还远吗？”


    他旁边的同伴，一个更为沉静的学生，则盯着那焦黑的击发机构，若有所思：


    “或许…我们该考虑放弃传统的退壳思路…尝试设计一种可更换的集成式能量弹匣？”


    就在这时。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嗯哼？欧莱，按你这说法，那么【失败】的爸爸是谁？”


    名叫欧莱的男生嘿嘿一笑，指着桌上那堆焦黑的零件：“嘿人有爸吗？”


    提问的学生吓得脸色一白，慌忙捂住欧莱的嘴：“闭嘴！你别胡说八道！是江哲导师，他最讨厌种族骑士了！”


    “别怕。”


    江哲靠在门框上，看着两个瞬间石化僵硬的学生，慢悠悠地说：


    “老师也不是啥好人。”


    “严格来说，老师也是种族骑士。”


    “甚至还为嘿人搬运...创作了一首阳光采棉小黑马的歌曲！”


    他看着学生们从惊恐到憋笑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就是要保持这种乐观和敢于质疑，敢于调侃的精神。”


    “搞研究嘛，脸皮不厚，思路不透。”


    俩学生露出期待的目光，掩饰不住的表情告诉江哲两个字——


    想听！！！


    厂房内，通过监控看到这一幕的特工们，再次被江哲这毫不掩饰的自黑逗得忍俊不禁。


    他们不知道的是！


    作为乱世会下山的道士，他可不想让山河被异族侵染，不然先辈的血白流了！


    是的，他是真骑士，不是假自黑。


    ...


    时间匆匆。


    这股由下而上的变革风潮！


    终于不可避免地惊动了学院真正的权力核心——那些底蕴深厚、强者如云的高年级院校。


    高年级院长联席会议室。


    在一间装饰华美、气氛凝重的圆形厅堂内召开。


    椭圆形的黑曜石会议桌旁，端坐着几位气息渊深、服饰彰显着各自元素倾向的高年级院长。


    他们面前，一颗大型记忆水晶投影，正反复播放着剪辑后的画面——


    江哲公开课上摩擦生电、激光投影、液氮咆哮。


    炼金工坊里流水线生产符箓、封装手雷。


    以及最后，几个学生围着那支充斥着粗糙金属与水晶结构的魔法步枪原型机，激烈讨论的场景。


    当那带有狭长枪管和扳机结构的雏形装置被特意放大展示时，会议厅内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


    身披烈焰纹章法袍、须发皆如火焰的弗拉格院长猛地一拍桌子，厚重的实木桌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胡闹！斯莱特林！”


    “你看看你批准的那个所谓特别顾问，他都把魔法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声如洪钟，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铁匠铺里的打铁活儿？农夫地里的播种吗？”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弄出已经被魔王灭绝的矮人手里的铁管子！”


    “他想干什么？让我们高贵的法师，像那些卑贱的弩手一样，排着队去扣扳机吗？”


    周身环绕着若有若无冰晶、面容冷峻的格里芬院长。


    “斯莱特林，他这不是在培养法师，他是在批量制造物理法师！”


    “魔法是需要天赋、需要时间沉淀、需要与元素意志深度共鸣的高贵艺术！”


    “他这种急功近利的方式，只会稀释魔法的神圣性，制造出一群依赖外物、自身根基虚浮的废物！”


    “还有那些危险的炼金造物，他是想把我们传承千年的学院，变成凡人的军火库吗？”


    “更重要的是！”


    一个面容隐藏在魔法阴影中、声音沙哑干涩的院长——暗影系的康特，缓缓补充。


    “他打破了我们维持多年的平衡。”


    “新生院，一直是战场上的辅助与后备力量，是高年级精英们的补充。”


    “如果他们都拥有了这种廉价且无需太多天赋就能掌握的杀伤力和远程打击能力...”


    “那将我们高年级的权威将置于何地？学院内部资源的分配格局，将被彻底颠覆！”


    “斯莱特林，对此，你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面对三位院长几乎是众口一词的责难。


    斯莱特林院长只是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甚至带着轻松安心的笑意。


    看见他们这般不把新生学院孩子当人，斯莱特林就安心了。


    若是以前，面对这几位，他或许还会感到压力。


    但如今，江哲的到来，以及新生院内那股蓬勃向上的改变，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底气。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高年级院长。


    “解释？”


    “你们的目光！”


    “难道只停留在那些被颠覆的传统之上，却看不到我们学院，乃至整个人类世界，正面临的灭顶危机吗？”


    “魔王与其爪牙的军队，可不会因为我们吟唱的咒语更古老，更优雅，我们的魔法理论更精深、更艺术——就放缓他们屠戮的铁蹄半分！”


    “过去几十年，诸位应该心知肚明！”


    “我们新生院的孩子们，那些被视为【希望】的幼苗...”


    “在战场上的伤亡率，高到了何等令人心痛的程度，你们有关心过吗？”


    “他们很多时候，甚至不能被称为士兵，他们就是消耗品，是炮灰！”


    “事到如今，难道连这些被迫充当炮灰的孩子，都不能拥有自保的力量？”


    “一旦炮灰开始自保，就得罪了你们引以为傲的精英学生？”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沉寂的魔力开始涌动。


    三星魔法师的威压不再掩饰，让整个会议厅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江哲顾问所做的一切，正是在试图改变这残酷的现实！”


    “他给了这些天赋普通，甚至平庸的孩子，一个活下去、一个能够挺直脊梁反击的机会！”


    “无论是符箓、手雷，还是你们看到的、尚在摸索阶段的魔法火枪雏形，他所做的一切，核心目的只有一个——”


    “让我们未来的魔法战士们，能更安全地碾压敌人，活下去！”


    “至于你们所担心的权威、资源、格局…”


    斯莱特林院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如果连学院都无法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幸存，如果我们都化作了历史的尘埃，那么你们现在所执着的一切，所谓的权威与资源，不过是未来魔王军战利品清单上，几行微不足道的字迹！”


    他环视全场，目光如炬。


    “因此，我在此明确表态。”


    “我对江哲顾问的支持，绝不会因为诸位的质疑而有丝毫改变。”


    “不仅不会改变，我还会倾尽我新生院所能，加大支持力度！”


    “诸位与其在这里费心弹劾与指责，不如好好思考一下，如何让你们高年级那套沿用数百年的教学与战斗体系，也能有所革新，以适应这场关乎存亡的战争！”


    “如果各位执意要因此孤立我们新生学院…”


    斯莱特林院长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桀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