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日记
作品:《少年观察日记》 宋知棠买了回平芜的车票。
京西没有陆星野的痕迹,白榆美术馆是她能想到的和陆星野有关的最近的地方。
模糊的视野里,她望见车窗外掠过樟树熟悉的影。
这里的一切都没怎么变。
只是再也见不到她想见的那个人了。
宋知棠下了车就朝白榆美术馆跑去,但时间实在太晚了,那里早已经闭馆。
她的情绪再一次有些崩溃。
冷风灌进肺里,撕扯得她哪里都疼,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脸上划过的泪痕顷刻间被吹得冰凉。
她蹲在地上,视线难过又无助地望进玻璃墙里面。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有值夜班的保安走过来,看见她的样子微愣:“……那个,姑娘,你没事吧?”
宋知棠连忙抹了眼泪站起来,“对不起。”
她的声音哽咽中又带着哑,“但是我想找你们馆长纪川白……”
那保安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们馆长不是你说的这个人啊?”他有些为难地说,“再说了,我只是一个小保安,哪能联系得上馆长啊……”
宋知棠眼眶通红,“……他不是这家美术馆的总设计人吗?”
“……这我哪知道啊。”保安还算好脾气,见她哭成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说,“那个,姑娘,这里已经闭馆了,要不你明天再来?”
宋知棠忍住眼泪,看了一眼时间问:“那你们这几点开门?”
保安见她一副打算在这里等到天亮的模样,颇为无奈。
他没办法,总不好直接把人赶走,又不能真看人姑娘在这待一晚上,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美术馆经理的电话。
“喂?经理,是这样,门口来了一位姑娘,说要找一位姓纪的先生……”他把情况详细地讲了一遍,底气略有些不足,毕竟他确实不知道他们这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号人。
对面背景音像是不止一个人,经理还没说话,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来:“姑娘?瞎说,我这几个月天天待在画室和我老板家,哪来的时间认识姑娘,别害我啊……来,电话给我,我听听是不是我哪位狂热的粉丝……”
电话声音是外放,落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极为清晰。
宋知棠听出了纪川白的声音,连忙接过手机,“我是宋知棠……”
“陆星野……”
提到这个名字,她的眼眶又是一热,喉口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涌,堵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其实还在德国……对不对……”
电话那头闻言沉默了很久,最后很轻地叹了口气:“阿野留下来的东西我们都收到他房间里了……”
“我记得你知道家里的密码,去看看吧……”
宋知棠的眼睫无力地垂下,压落满漫出来的水雾。
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保安接回手机,忍不住出声道:“姑娘你……”
“谢谢……”
宋知棠很轻地说完这两个字,慢慢地朝外走。
她很早就知道陆星野家的密码,但一次也没有使用过。因为曾经有人只要知道她来了,很快会来开门,一点也不会让她多等。
宋知棠第一次输那六个数字,指尖是微微发着颤的。
里面大概经常有人打理,花园的花依旧开得鲜艳热烈,客厅里也很整洁干净。
角落处,墙壁上,甚至楼梯边都还摆着各式各样的猫爬架。
宋知棠视线缓慢地一一扫过。
我还没跟你说,小黄前两年也去世了,医生说其实它被养得很好,在猫的寿命中算很长了。
它也很想你。
轻轻推开房间的门,内里还是原来的布局,却是很久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角落里的篮球颜色有些陈旧,书架上几排和法律相关的书籍顶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书桌放的几本教材的封页角已经打起卷,边上竞赛题册里还夹着一张已经写完的数学试卷。
书桌下面放了一个不大的箱子。
宋知棠的目光停在上面,好一会儿才伸手抱出来打开。
里面陆星野留下来的东西不多,一根红绳,两张照片,一个睡美人的玩偶,还有一本褐色封面的日记本。
宋知棠顿了几秒,拿起那本日记本,动作略显僵硬地翻开。
她记起来第一篇的日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开头一句就是对不起,她又忍不住想哭。
这个人以前总不让她说对不起,可其实从头到尾他才是说对不起最多的那个人。
宋知棠在医院见过患有心脏病的病人,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在进行着治疗,可是陆星野写下的一点都没有那些。
他只写他还能行动的时候去了哪些地方,他写哪里新开的一家中国的馄饨很好吃,写施普雷河上方的夜空很漂亮……
他说他一看到那些好吃好玩的都会下意识想拿出手机分享给她,可到最后又被他克制住。
感觉是在学习她的风格,日记本的每一页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简笔画,猫,蛋糕,圣诞帽还有她。
后面他自己几乎没有什么能说的事情了,总是寥寥几笔而过。
最后一篇是21年的圣诞节。
他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那年的圣诞节外面好像格外地热闹,希望她那里也是。
他说他好像没两年了,所以愿望就按天来许好了。
他最后还是写宋知棠,平安喜乐。
从头到尾这上面的每一篇日记的末尾都是写:宋知棠平安喜乐。
最后的最后,连笔触都变得很轻。
生病的陆星野什么都不求,只希望她以后平安喜乐。
宋知棠的眼泪一直在流,根本控制不住。
她的那本观察日记从他们分开之后就没有了后续,但她以前所观察的那个人自己提笔开始续写。
从她写下与他有关的第一句话,到他自己落下的最后一句话,她感受到了少年直白汹涌的爱意。
日记本边上还有两张照片,是她的。
宋知棠视野模糊得厉害,想把照片拿起来,却没拿住,照片轻飘飘地落回去。
反面朝上。
似乎有字迹。
宋知棠愣了下,视线慢慢会焦,看清了上面写的一排字。
知知,别哭啊。
可眼泪却流得更凶。
她又将另一张照片也翻过来,后面果然也有一行字:
知知,我爱你,所以一点也不想你因为我而难过。
……
那一天晚上付书耳他们找了宋知棠很久,担心她出什么事情,还去了一趟警察局。
没想到第二天宋知棠就回来了,他们想了很多安慰的话,可宋知棠比他们想象的要平静。
从那天起虽然她很多时候都待在房间里,但她会按时吃饭,按时睡觉,除了很少说话,一切都很正常。
甚至正常到有些不太正常。
付书耳和沈时柠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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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心,轮流陪着她。
可有一天宋知棠还是不见了。
客厅的茶几上只留下了一张纸条:
放心,我没事。
但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让人放心啊,他们去了医院,去了平芜,去了陵园,去了所有和她还有陆星野有关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
宋知棠和谁都没再联系,一个人就这样消失。
-
两天后,贺予周是在柏林的施普雷河边看见的宋知棠。
夜晚的施普雷河沿边都很热闹,女生安静地站在那里,视线望向远处的夜空。
贺予周站了片刻,慢慢走过去。
宋知棠注意到来人,轻声开口:“我没事,真的。”
“只是我好像也生病了,所以我只能请假。”
但她实在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于是带着两本日记本来了德国。
她也想看看陆星野看过的那些地方。
可是陆星野骗她,其实施普雷河上方的夜空根本没那么好看。
没有星星的夜空怎么会好看呢?
宋知棠想,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星星了。
“其实他……”贺予周斟酌了一下用词,说,“……他最后回去了。”
“我知道。”
宋知棠声音很轻,“他不想我难过,可我现在一想到他还是想哭。”
她说:“我不能这样去见他,他会担心的。”
女生的目光还是落在远方,连他离开了都不曾注意。
-
付书耳收到消息就要去德国找人,却不料先撞上了贺予周。
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付书耳脚步停下来,看着男生熟悉又陌生的模样恍若隔世。
贺予周看她一眼,说:“她在柏林。”
付书耳没想到他一个人回来了,顿时又急又气:“你傻啊,你都找到她了你不看着她!万一她……”
“不会。”贺予周低声说,“她现在不需要任何一个人看着。”
因为现在谁的话都没用,谁的安慰都显得多余,只有那一个人的话才管用。
所以,她不会有事。
……
6月9号那天,宋知棠回到平芜,去了陵园。
这边寂静又偏僻,没什么人。
陆星野的墓碑前已经有了许多花,宋知棠的视线落向墓碑。
照片上的少年还是十七岁的样子,意气风发,眉眼带笑。
她安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眶发酸她才眨了一下眼,弯腰将带来的满天星花束和三颗橘子软糖放到他面前。
“生日快乐。”
“还有,”
宋知棠顿了两秒,再次开口,“我喜欢你,早就喜欢你了,只喜欢你。”
“阿野,我答应你这辈子我不会被困住,那你也答应我,下辈子好好地来娶我好不好?”
陵园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
她抬眼,看见远处樟树浓绿的叶簌簌而动,日光和树影一直交缠到很远,偶尔从繁茂枝叶缝隙里漏下的一点阳光明亮又刺眼。
像极了初遇的那一年夏。
那年夏天,独属于她的幸运与偏爱一同降临。
于是人潮汹涌里,她喜欢上了一个人,也只喜欢上了那一个人。
/
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那个时候,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所以,下辈子,我们都要好好的。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