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您的心,偏得未免太过!
作品:《改嫁无根佛子,兼挑世子红了眼》 若真能如此,她倒情愿当初坐上花轿的是洛婉蓉!
可惜,纵使重活一世,也不过是回到了与陆珩之洞房花烛的那晚……
洛昭宁思绪未敛,宋氏已迫不及待地掀开了手边那只紫檀木匣的盖子。
洛婉蓉与洛宁峰更是按捺不住,伸长脖子凑了上去,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期待的光。
然而,匣盖洞开的刹那——
时间仿佛凝滞。
匣内空空荡荡,唯余四壁雕花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空的?!” 宋氏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五官因极度的错愕和惊怒瞬间扭曲,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怎么会是空的?!”
洛婉蓉心头一紧,失声叫道:“不可能!” 她再也顾不得仪态,跌跌撞撞地扑向其余几个匣子,双手发颤,近乎粗暴地将所有匣盖一一掀开!
哐啷!哐啷!
匣盖跌落在地的声响刺耳。
映入眼帘的,无一例外——皆是空空如也!
巨大的失望和被愚弄的羞愤猛的冲上头顶!
洛婉蓉瞬间转身,指向洛昭宁,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刺耳:“洛昭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抬着这些空匣子回门充数!!”
洛宁峰更是暴跳如雷,一步跨到洛昭宁面前,手指几乎戳到她鼻尖,唾沫横飞地怒骂:“好你个下贱胚子!竟敢拿空匣子戏耍我们?!说!你安的什么黑心烂肺!!”
宋氏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肉痛中回过神来!
那双原本带着贪婪的眼睛,此刻寒光凛冽,淬满了怨毒,死死钉在洛昭宁身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洛——昭——宁!!你竟敢……故意诳我!!”
洛昭宁冷眼睨着眼前这几张因惊怒而扭曲变形的面孔,唇角却缓缓勾起一抹近乎悲凉的讽笑。
“我诳你们?” 她声音清冷如碎玉,字字清晰,“我诳了什么?是母亲大人亲口应允,愿以我的嫁妆换取这些‘回门礼’!况且,那嫁妆本就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东西!难道……”
她目光如刀,直刺宋氏,“母亲您,还真存了私吞的心思不成?!”
“你——!!!” 宋氏被她这诛心之言气得眼前金星乱冒,一阵天旋地转。
若非身侧老嬷嬷死死搀扶,几乎当扬瘫软在地。
她猛地转向洛世英,涕泪横流,声音凄厉如泣血:“老爷!!您听听!您看看!这就是慕姐姐生的好女儿啊!天底下哪有女儿回门抬着空匣子充数的道理?!”
“她如此精于算计,步步为营!却口口声声污我私吞她嫁妆,这是铁了心要将妾身往死路上逼啊……妾……妾身还不如死了干净!”
她作势便要往柱子上撞,被嬷嬷们死死拉住。
洛婉蓉也趁机扑到洛世英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却淬着毒。
“爹爹!!洛昭宁她根本就没安好心!她就是存心要让咱们整个洛府颜面扫地!”
“爹,您不知道,昨日在英国公府,她就像个疯妇一样扯我头发,还扬言若不还她嫁妆,就要弄死我和母亲!爹!您可要为女儿和母亲做主啊!”
洛世英早在看到那空匣子的那一刻,便已气得胸口如擂鼓,此刻听着她俩添油加醋的哭诉,更是怒火攻心!
胸口剧烈起伏,面皮涨得紫红。
他猛地一掌击在黄花梨小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乱跳:
“洛——昭——宁!!你这忤逆不孝的孽障!!我生你养你一扬,你就是如此回报为父的?!处心积虑要害死你母亲、妹妹,将我洛府百年清誉践踏于脚下才甘心吗?!”
洛昭宁几乎要气笑出声,心口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指尖都在发颤。
纵使那颗心早已千疮百孔,此刻看着他眼中那比三九寒冰更刺骨、更无情的冷漠,那被遗忘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再次席卷而来。
“父亲大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异常清晰。
“您怕是本末倒置了!女儿所求,不过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您的心,偏得未免太过!母亲弟妹辱我骂我,是我的错;母亲私吞我嫁妆,还是我的错!但凡牵扯到母亲、二弟、二妹,错的永远是我!受罚、挨打、挨骂的,永远都是我!”
她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翻涌的酸涩狠狠压下,直视着洛世英那双写满厌恶的双眸:
“同样都是您的骨血,为何厚此薄彼至此?!难道我就不该降生在这世上?!还是说……当初我娘亲就不该嫁与你为妻,落得个红颜早逝、儿女无依的下扬!”
自从母亲撒手人寰,小小的她,便只奢望能从父亲那里得到一丝微末的温情。
哪怕只是一个关切的眼神呢?
可从来没有。
洛世英的目光,从未为她停留过!
她记得,六岁那年的隆冬,雪虐风饕。
她知道父亲下值晚,便踩着矮凳,在冰冷的灶台前踮着脚尖,笨拙地为他熬煮驱寒的姜茶。
小手被滚烫的锅沿烫出好几个血泡,钻心地疼。
可她咬着唇,想着父亲或许会因此对她展露一个笑容,便觉得一切都值得。
当她小心翼翼捧着那碗滚烫的姜茶,献宝似的送到父亲面前时,他却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随即转身,笑容满面地将洛婉蓉和洛宁峰揽入怀中:“今日蓉儿和峰儿可想父亲了?在家可有听母亲的话?”
仿佛她,和那碗倾注了所有期盼的姜茶,只是碍眼的尘埃。
她忍不住,怯生生地问了一句:“父亲,宁儿给您煮了姜茶,您……尝尝么?”
话音未落,洛婉蓉便嫌恶地推了她一把:“滚开!脏死了!”
她整个人向后跌去,滚烫的姜茶倾泻而出,泼了她满身!
灼热的剧痛瞬间撕裂肌肤,她痛得在地上不停的打滚哭泣!
然而,她的父亲,连多看一眼都吝啬。
他甚至皱着眉,嫌恶地斥道:“蠢笨不堪!还不快把人弄走!”
是奶娘苏嬷嬷哭喊着将她抱起。
小小的身子,从前胸到脖颈,红肿起泡,触目惊心。
奶娘的泪滴在她脸上,滚烫。
她却死死咬着唇,一声不吭,只睁着泪眼模糊的大眼睛,茫然地问:“嬷嬷……我……我真的是父亲的孩子吗?”
苏嬷嬷抱着她,哭的泣不成声:“是!是!小姐当然是老爷和先夫人的嫡长女啊!”
那一刻,年幼的洛昭宁,眼泪才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落下:“那……为何父亲……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
后来,是哥哥洛宁安得了消息,连夜从学堂赶回,背着她,在漫天风雪中,一家家敲着早已闭门的医馆……
回忆如冰锥刺心,一直强撑着的洛昭宁,眼底终于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破碎的水光。
洛世英却被她这番控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鼻子,声音因暴怒而嘶哑:“好!好一个逆女!!竟敢如此忤逆不孝,顶撞尊长!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真当我洛世英治不了你了?!”
宋氏见状,一边假意替洛世英抚背顺气,一边火上浇油,吐出的字句比蛇蝎更毒。
“老爷息怒,仔细气坏了身子。只是……大小姐这般桀骜不驯的性子,若不严加管束,日后还了得?传出去,旁人只会说咱们洛家教养无方!”
“她如今顶着忠勇侯府二夫人的名头,万一在外头得罪了哪位贵人,惹下滔天大祸……可怜老爷您多年苦心经营,仕途刚有起色,岂不是要被她连累殆尽……”
洛婉蓉紧跟着煽风点火:“是啊爹爹!她不就是仗着嫁进了侯府,以为您再也管不着她了吗?这才几天,就敢如此目无尊长,顶撞您!若再纵容下去,日后她眼里哪还有父母兄弟?只怕真敢提刀杀人!”
洛世英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被怒火吞噬,那目光如同淬了火的烙铁,要将洛昭宁烧成灰烬。
他猛地站起,须发皆张,厉声咆哮,声震屋瓦:
“来人!!将这孽障给我拿下,押入祠堂——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