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平阳城前的旌旗

作品:《当兵,我被迫娶了36个老婆

    “都别乱动!”


    肖常按住腰间的环首刀,指节在刀柄的缠绳上掐出红痕,


    “把旌旗竖起来。”


    两名亲兵急忙解开背后的旗囊,青黑色的旌旗


    “哗啦”


    旌旗展开,


    旗面中央的 “肖” 字被晨露浸得有些发沉,却仍在风里抖出凌厉的边角。


    去年出征时妻子亲手绣的字,针脚里还藏着她塞的艾草,此刻却被迎面扑来的血腥味染得发苦。


    城头上的号角声突然变了调。


    刚才那声悠长的警号变成急促的短音,像是有人用刀在号管上乱砍。


    肖常看见垛口后有个戴铁盔的人影猛地站直,手里的令旗 “啪” 地砸在城砖上,紧接着就有十几张弓又往回收了半寸。


    “他们的手在抖。”


    陈三突然开口,他的目光正盯着城头最左侧的弓箭手,


    “看见没?那小子的弓弦都蹭到脸颊了,却不敢放箭。”


    肖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弓箭手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甲胄的系带松松垮垮挂在肩上。


    脖颈上缠着块染血的破布,握弓的手指关节发白,指缝里还沾着没擦净的血痂。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城下的骑兵,瞳孔缩成了针尖,喉结每隔片刻就剧烈地滚动一下。


    前队的马蹄又踩碎了什么。


    肖常低头,看见马镫边挂着半块断裂的攻城锤,橡木锤头上的铁皮被劈出三道深沟,


    铁刺里还挂着片胡人的皮甲,甲面上的狼头烙印被血糊成了黑团。


    他们肯定是用这东西撞过城门,锤柄上的裂痕里嵌着的木屑,还带着新鲜的断裂痕迹。


    “都尉你看!”


    刘凡突然指向城门右侧的箭楼,


    营下分 “部”,由 “都尉” 或 “司马” 统领,故部正也称为都尉。


    “那不是王阳都尉的盾牌吗?”


    残破的藤牌斜插在塌了一半的箭楼里,藤条间的牛皮被烧得卷了边,上面还插着四支胡人的短箭。


    盾牌中央的 “王” 字被劈开个口子,


    旁边的环首刀还卡在箭楼的木柱上,刀刃上凝着的血已经发黑,却仍能看出最后奋力劈砍的弧度,是何其壮哉。


    城头上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时,肖常听见了弓弦震颤的轻响。


    有支箭擦着他的马耳飞过去,钉在身后的断戟上,箭羽还在嗡嗡发抖。


    他看见放箭的那个老兵正被人按住肩膀,另一个满脸烟灰的汉子抢过他的弓,却把箭头对准了城外的尸堆 ——


    那里还趴着几个没断气的胡兵,正挣扎着往城墙根爬。


    “是自己人!别放箭!”


    城头突然有人喊,声音嘶哑得像是从破锣里挤出来的。


    肖常勒住马缰的手松了松。


    那喊话的汉子趴在垛口上,头盔歪在一边,露出半边被烧伤的脸,颧骨上还沾着块凝固的血。


    他身边的几个士兵正扒着城砖往下看,


    有人手里的长矛 “哐当” 掉在城墙上,却顾不上去捡,眼睛直勾勾盯着那面 “肖” 字旗。


    “再往前挪五十步。”


    肖常的声音比刚才稳了些,


    “让他们看清旗号。”


    举旗帜的骑兵踩着满地碎骨往前挪动时,城头上突然响起


    “咚”


    一声锣响。


    那个烧伤脸的汉子没站稳,半个身子差点栽下来,被旁边的人死死拽住。


    他的手还指着城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眼泪却顺着焦黑的脸颊往下淌,


    在下巴上汇成小水珠,滴在城砖上砸出细碎的湿痕。


    “是肖字旗!”


    有人突然尖叫起来,声音里裹着哭腔,


    “是援军!真的是援军!”


    肖常这时才看清城头上的景象。


    那些士兵的甲胄都成了破布条,有人光着脚踩在这脏乱的地上,显得一片狼藉;


    有人怀里抱着断矛,矛尖上还挂着胡人的头发;


    最角落里有个少年兵正用碎布裹胳膊,伤口里的血渗出来,在布上晕开朵暗红的花。


    他们刚才举弓的手,此刻都在发抖 —— 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激动。


    “李曲正!您快看!”


    城头上烧伤脸的汉子拽着身边的人,那人的左臂空荡荡的,袖子在风里飘着,


    “真的是肖常部正!咱们有救了!”


    被称作李曲正的人扶着垛口站起来,断袖下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却像没察觉似的,死死盯着那面越飞越近的旌旗。


    直到看见旗面下肖常的玄色披风,他突然捂住脸,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呜咽:


    “三天了…… 他们总算来了……”


    城头上的弓全都垂了下来。


    有个老兵把箭插进箭囊时,手抖得半天对不准囊口;


    那个二十岁的弓箭手瘫坐在城砖上,抱着膝盖呜呜地哭,箭杆从怀里滑出来,滚到李曲正脚边 ——


    箭杆上刻着个 “赵” 字,尾羽已经断了半根。


    肖常抬手示意部队停下。


    离城墙不过百步远,他能看见垛口后露出的一张张脸,那些眼睛里的惊恐正一点点褪去,换上劫后余生的恍惚。


    城门左侧的箭楼还在冒烟,黑灰色的烟柱里混着些焦糊的皮肉味,


    那是昨天胡人爬城时留下的,箭楼里的十三个弟兄没一个活下来。


    “李曲正!” 肖常扬声喊道,声音撞在城墙上弹回来,


    “城门能不能打开?”


    李曲正抹了把脸,哑着嗓子回话:


    “城门被胡狗用石头堵死了!我们这就清障!你们再等等!”


    他转身时没站稳,踉跄着撞到城墙上,却立刻扶住身边的士兵,


    “快!让二队去搬石头!告诉伙夫,把饭多煮一些,给弟兄们…… 给援军备着!”


    城头上顿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有人踩着碎木往城下跑,有人趴在垛口上往下扔绳索,想把城外的水囊吊上去。


    那个烧伤脸的汉子正指挥着搬石头,额头青筋暴起,嗓子喊得像是要裂开,


    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城下的旌旗,像是怕那面旗会突然消失。


    肖常低头看着马前的断矛。


    矛尖上还挂着块胡人耳朵,耳垂上的银环在晨光里闪了闪。


    三天前这里肯定经历了恶战,地上的血冻厚得能没过脚踝,攻城梯的碎木片和胡人的头骨混在一起,被马蹄碾成了烂泥。


    “都尉,您看城角。”


    柳松曲正突然指向右侧,“他们还在修补城墙。”


    几个士兵正用碎砖填补缺口,泥浆里混着些干草和血。


    有个老兵的手指被裂了,血滴在泥浆里,他却只是往手上啐了口唾沫,继续用石头把砖块砸紧。


    他们的动作很慢,却很稳,像是在修补自己的家。


    城头上突然又响起号角声。


    这次的声音不再嘶哑,虽然还带着颤音,却透着清亮,像干涸的土地终于冒出来的活水。


    肖常看见李曲正正举着半截令旗挥动,断袖在风里飘得像只白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