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仰视

作品:《诱禾

    初禾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但狄若非的姿态却一扫往日的强势,只是很随意地说:“ok那也没关系。”


    “伍桐的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对么?”初禾自问自答着,“当然,已经在公开的发布会上宣布了。”


    漂亮的女孩脑子倒也不算太笨,狄若非点明:“这是蒋佑在表态,以我对他的了解,你现在去找他,那你们两个就彻底玩完了。”


    初禾拧拧眉,语气很幼稚,“可是他怎么这么记仇?”


    记仇?狄若非“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说了句大白话,“他只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惦记。”


    见初禾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很快致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狄若非很高挑,顺手揽过初禾,带着她往停车场方向走,“还是让我请你喝一杯,就当给你赔不是。”


    第一次和狄若非面对面地坐着,这令初禾忐忑不安。她下意识地挺直腰背,眼神却很飘忽。


    狄若非点完单,把餐牌递给服务生,倚在沙发靠背上,笑了笑,“你怎么总是这幅紧张模样,沈小姐,我是老虎吗?”


    初禾下意识地点点头,又赶快摇摇头。


    还怪可爱的,狄若非眉毛上挑,“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下个月就去启星的北美分部了,你很快就不用再见到我。”


    初禾很惊讶,问道:“为什么?”


    “主要原因是蒋佑开始忌惮我,”狄若非也并未对初禾遮掩,“再者就是我跟他捅破了窗户纸,逼他接受我,他不同意。”


    初禾被骇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看着狄若非。


    服务生端来两杯饮品,狄若非接过,从容地抿了一口,“别惊讶,‘用完即扔’对蒋于佑来说很正常,可能你一直觉得我不喜欢你,但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二十岁出头的自己,特来气。”


    ——“傻乎乎地轻易陷进去。”


    狄若非像对朋友一样,对初禾讲了很多他们创业初期的故事。


    “你见到的蒋佑,是成功的体面的,但我认识的蒋佑,一开始也会穿着校园文化衫在图书馆里熬夜通宵。”


    狄若非自嘲地笑笑,“但他的心像石头一样捂不热,从一开始就是,从始至终最爱自己,最爱赢。”


    她继续说道:“今晚的庆功宴,蒋佑和启星的高层都会去,到时候你可以留意留意,几年后在他身边和他谈笑风生的人,绝不会是同一批。创业时期的功臣,都被清退和发配得差不多了,我是最后一个。”


    初禾喝了一口冰美式,苦得发颤。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适合当蒋太太吗?”


    一直沉默着的初禾,答非所问,“我没想过要怎么样。”


    狄若非顿了顿,“你现在我面前嘴硬说不想,但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女人会越陷越深,总觉得自己是特别,能够让他转性,一心一意。”


    初禾垂下眼,不再做声。


    “只有和他一样的人,才能当蒋太太,……爱权力有野心,不图一丝感情,”狄若非忽然有些哽咽,“我想,你和我都不行。”


    狄若非觉得比起初禾,她还算幸运,至少这些年,她得到了事业和金钱,而蒋佑从来没有向她示好,而他对初禾展现出了关怀和爱意,这会让初禾离不开他。


    “狄小姐,谢谢你,”初禾鼓起勇气,对狄若非伸出手,“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这些。”


    狄若非也伸手,回握住初禾。


    她说:“我一直都明白,他纵容我,任由那些我和他的流言蜚语在公司里流传,唯一原因就是他要保持单身状态,而我是绝佳的挡箭牌,现在我被发配去北美市场,或许证明,他正打算认真地对待一段关系。”


    “是么……不会是因为我,”初禾囫囵咽下最后一口咖啡。


    “没准是因为你呢?我想你在他心里确有不同,占着一个小小的位置,”狄若非笑笑,“我倒挺希望你能赢,即便是蒋佑,也该尝尝失手和失控的滋味。”


    “初禾,再见,”分别时,她冲她挥手,“下次再回来的时候,我来看你演出。”


    -


    庆功宴在海城市中心的复古洋房里举办,很热闹,但伍桐和狄若非的缺席,让初禾无所适从。


    人们端着酒杯社交,形成一个一个半开放却无法融入的小圈子,谈笑风生,把其他人隔绝在外。


    初禾只好围着自助餐台打转,但她要保持身材,不能沾酒,亦不能吃甜品和点心。


    百无聊赖,她倚在一旁的吧台椅,给医院打电话,小声询问奶奶的近况。


    护工说:“老太太白天基本能起来活动活动,但醒一会儿就累,总念叨您呢,您哪天来提前跟我说,我告诉她,这样她有盼头。”


    “明天上午能来,”初禾很高兴,嘴角不自觉弯起,“上午十点,可以么?”


    “行,”护工很客气,“明早我们等您。”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不知什么时候,蒋佑脱离人群,不声不响地站在她身后。


    “嗯?”她转身,淡香槟金色的裙摆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确认是蒋佑,顿时放松下来,“奶奶醒了,明早我去看她。”


    “挺远,让老李送你过去。”


    蒋佑整个束在西装里,梳着背头,气场强大,向下俯视,透过荡领,能看到她莹白一片的肌肤,水润欲滴。


    他喉咙一滚,低低地说,“这衣服挺称你。”


    “是么?”他的夸奖,让她很受用,“我从你的衣帽间里‘偷’的。”


    蒋佑被初禾的话语逗笑,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什么‘偷’不‘偷’的,那里面的都是你的。”


    “周围有人,”她连连躲开,小姑娘的夸张用词往外蹦,“你不要命啦?”


    “一下‘偷’,一下‘要命’,”男人的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表情却镇定自若,“你这么说,还突然真有点想了。我们还没在外面……”


    “这里是公共场合,”初禾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连连往后退了两步,“蒋先生……您怎么能。”


    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


    “这会又‘蒋先生’了,”蒋佑伸手,捏了一把初禾的脸,“初禾,你真的很懂欲擒故纵。”


    初禾深吸一口气,正准备鼓起勇气往后撤,蒋佑说:“不逗你了,等会有沙拉,吃点东西再回去。”


    他一直在观察她,看到她一个人无所事事,围着自助餐台到处打转,盘子却是空的。


    四周都是高层和人脉,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地交换资源,她愣得要命,全然不懂如何插话,和熟人打个招呼都费劲。


    又想到那天,她万分委屈,仰着脸问他,“那你算我的靠山吗?”


    是他亲口说的,“算。”


    既然他是她的靠山,那么她的确不用去周旋和应酬,于是招手,请服务生去后厨加一道沙拉,不要沙拉酱,不要高热量食材,少放碳水。


    侍者端着一大盘绿油油的草走过来,把大圆盘搁在自助餐台的中央,吸引了初禾的目光,很快她收回视线,摇摇头拒绝,“莉莲说我得再瘦一点。”


    “今晚没事,回去我帮你消耗掉。”


    蒋佑发现,他很喜欢看初禾害羞和拼命掩盖害羞的模样。就像现在,她连忙转过身去,往盘子里夹沙拉,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羞怯。


    蒋佑说:“等会结束你和我一起回去。”


    “可是,”隔着友好的距离,她半侧过身,很是谨慎,“你不怕别人看到说闲话么?”


    狄若非说,他丢掉挡箭牌,是要进入一段关系的前奏,这分析有理有据,她可没忘,牢记在心。


    “他们能有什么闲话,”蒋佑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初禾,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承认你了?”


    还不等她回答,便有人走过来,围住蒋佑,朝他敬酒。初禾渐渐被人群挤到外圈,心神荡漾。


    这么说来,他会承认她。


    会是因为自己吗?所以要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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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掉挡箭牌?


    -


    第二天,老李准时来接上初禾,去岛外山上的明心医院看望奶奶。


    自从奶奶住进来之后,她来过几次,但都不赶巧,她要么昏迷,要么睡着,怕打扰到她,初禾只在窗外静静地守着她。


    护工人很和善,是港岛人,说话温声细气,告诉她奶奶一直在好转,还连连赞叹,“蒋先生特意去请了一位专家过来会诊,药也用得是最好,蒋太太你好福气,难得先生这么上心。”


    私人医院,拿钱办事,态度依照入住病人家属的权势程度而变化,初禾没否认蒋太太的称呼,狐假虎威。


    车径直往后山方向开去,那里有一大片山水景观,宁静舒适。


    护工已推着奶奶在半坡上等,见到初禾下车,很激动地冲她挥手,“蒋太太,我们在这边。”


    奶奶反应有些迟缓,听不清,视线也模糊,等到初禾走到跟前了,才乐呵呵地笑起来,“是初初啊。”


    “奶奶”两个字刚说出口,初禾就有点哽咽,“是我呀,初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奶奶精神看着不错,伸出手,摸了摸初禾的脸颊,“瘦了。”


    “是瘦了点,不过是工作需要,”初禾转向护工,“您去休息吧,我推着奶奶四处转转。”


    初禾推着奶奶,往山坡上的柳树林走。初禾是江南溪城人,奶奶在西溪村里经营小客栈,供她长大学舞。


    起初初禾学的是民族舞,所以身段很柔软,后来被教芭蕾的老师看中,挑走转学芭蕾,学费很贵,奶奶咬牙,一顿一顿,一点一点省出来。


    客栈门口,就种着一棵高大的垂柳,风一吹,枝条随风飘。


    “奶奶,这树像我们家门口的对伐?”初禾问:“出来这么久,你有没有想家?”


    “想啊,”奶奶的声音有点颤,右手抬上肩头,拍拍初禾正推着轮椅的手,“但更想你好好的。”


    初禾见奶奶语气不对,绕到轮椅前方,蹲下身来,问怎么了。


    奶奶虽没过过富裕阔绰的日子,但能感受到这里的住宿费、医疗费都是她们不可承受的天价。


    刚转院来海城时,住的是公立医院的大通铺病房,一个房间里四五张床,每天乌泱泱乱糟糟,但账单也像纸片一般地摞在被单上。


    初禾那几天请了假,日夜不停地看护她,她虽昏迷着,潜意识里还是十分着急,想赶快醒来对她说:“傻丫头挣钱不容易,别把钱往水里扔。”


    等再醒来,就是在私人医院的独立病房,房间里干净整洁,芬芳清新,有沙发有茶几,有独立卫生间,有大屏幕的电视,床头柜上,是详细到小时的病情记录。


    护工穿着浅粉色的制服,和风细雨地看护她,只要醒着,就会送来营养丰富的餐食水果;医生专程到病床前会诊,听介绍说,“这是蒋先生专程请来的专家”。


    可奶奶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这位蒋先生。


    奶奶想要请护工帮忙向蒋先生表达谢意,护工笑着说,蒋先生哪里有时间过来?他是海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忙着在生意场上搅风弄水。


    她知道初禾长得好,漂亮对于女孩来说是资本,但也容易在上面摔跟头;初禾本不是会折腰的性子,但如果是为了给自己治病呢?


    奶奶清醒时候,细想,便十分痛苦。想给初禾打电话,却又怕她担心,分心。


    现在初禾在她跟前,她便能放心说:“初初,奶奶活着一辈子,也差不多活够了,你不要为了我去犯傻知不知道?奶奶对你,于心有愧。”


    “奶奶,我没……”


    还不等初禾辩解,奶奶又说:“初初,奶奶想回家了,那棵柳树,许久没有人给它浇水,还有院子水缸里的金鱼,花架上的金钱草,一定都渴死了呀。”


    “初初,你向舞团请个假,带奶奶回家吧,帮我把院子整整好,在空地上像小时候一样,给奶奶单独表演,开个专场好不好?”


    初禾已是满脸泪痕,连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