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罪与证


    寂静，在妖王消散的瞬间重新笼罩。


    但这寂静中，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安宁，反而多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错误感”。


    冷月挣扎站起，刚要开口，却被林风的眼神冻结了所有声音。


    她顺着林风的目光看去，欧冶洪大师的气息正迅速恢复，脸上甚至泛起不正常的血色。


    “太好了……”


    “别出声。”


    林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极致的危险预警。


    冷月的话卡在喉咙里。她看到林风的眼神，那不是疲惫，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绝对的专注，像一名最顶尖的刀匠，正凝视着一块即将炸裂的废铁，思考着从哪里下刀，才能阻止最坏的结果。


    他看的不是欧冶洪，而是透过他的皮肉，凝视着他灵魂深处的某个东西！


    “他到底……”


    林风没有给冷月问完的机会。


    他动了。


    身形一伏一弹，脚下地面应声开裂，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扑至欧冶洪身前！


    这一刻，他的眼中没有“友军”，只有一个必须立即“处理”的、比刚才那头妖王危险万倍的“容器”！


    “住手！”


    冷眼大骇，以为林风力竭癫狂，下意识横剑阻拦。


    “让开。”林风语气平淡，却已探手抓向剑锋。


    “铛！！”


    不是血肉被切开的声音，而是两根手指与剑锋碰撞后，发出的金铁爆鸣！那股反震力道顺着剑身涌回，竟让冷月虎口炸裂，长剑险些脱手！


    她惊骇地看着林风那泛着宝光、毫发无伤的手指，一瞬间竟忘了思考！


    “我说，让开。”


    林风指尖发力，猛地一错！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那柄精钢长剑竟从中断折！


    林风折断长剑的瞬间，身形如鬼魅般错开冷月，左手已如铁钳般扣住了欧冶洪的脖颈，将其从地上硬生生提起！


    “不！”


    冷眼回过神，持着断剑扑向林风后背。


    林风头也不回，左脚猛地向后一跺。


    “咚！”


    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以他脚跟为中心轰然炸开，那不是真气，而是纯粹的肉体力量！气浪蛮横地将冷月撞退数步，让她胸口一闷，再难上前。


    控制住欧冶洪，林风并指如刀，缓缓抬起。


    那一刻，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极度危险的锋锐感。冷月看到，林风的指尖上，没有任何光芒，但周围的光线似乎都被那无形的锋芒扭曲了！那不是刀意，更像是一股刚刚诞生、只知杀戮与斩断，连主人都无法完全驾驭的“刀之凶念”！


    “以我意志为牢，以我刀意为笼！”


    林风声音沙哑，强行驾驭这股凶念让他七窍都渗出了血丝。他用那仿佛燃烧着无形锋芒的手指，决绝地，按向了欧冶洪的眉心！


    没有声音。


    欧冶洪的身体却猛地绷直，如同一张拉满的弓！他双目紧闭，却流下两行血泪，喉咙里发出被死死压抑住的、不似人声的嘶吼！


    在他皮肤下，无数条黑色的血线疯狂冲撞，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地约束在眉心三寸之内，仿佛那里有一个由无数刀锋组成的磨盘，正在无情地、一刀一刀地凌迟着某个邪恶之物！


    “你竟用未成的刀意雏形做封印？！你疯了！”冷月终于明白过来，失声惊呼，“这会毁了他的根基的！”


    “毁了，总比养出一头未来的妖王要好。”


    林风眼神决绝，将最后一丝凶念灌入。欧冶洪眉心处一个淡红色的刀形印记一闪而逝。


    “噗！”


    欧冶洪喷出一口漆黑如墨、散发着恶臭的淤血，彻底瘫软下去。


    林风松开手，身体剧烈一晃，眼前发黑，单膝跪倒在地。他能感到，那股与他心神相连的“刀之凶念”，已经变成了一座扎根在别人体内的囚笼，既在消磨妖种，也在被妖种的力量污染、同化。


    最终，要么是刀意磨灭妖种，要么就是妖种吞噬刀意，破笼而出。


    到那时，诞生的，将是一个懂得用“刀”的……妖王！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冷月捡起半截断剑，一步步走来，眼神无比复杂。


    林风擦去嘴角的血，正要开口。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镇魔司驰援部队！立刻放下武器！”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数十道火光瞬间照亮了洞穴。铁苍澜手持战刀，阴沉着脸站在最前，身后是数十名张弓搭箭的镇魔司精锐。


    他们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场中的景象——


    血泊狼藉的洞穴。


    手持断剑、满眼戒备的冷月。


    单膝跪地、气息衰败的林风。


    以及，躺在两人中间，人事不省，眉心一道血痕，生机被一股霸道力量死死“锁”住的……欧冶洪。


    铁苍澜的瞳孔缩成一点。


    他闻到了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妖气，也感受到了那股属于林风的、混乱而锋锐的刀意残留。


    两种力量，似乎刚刚在这里进行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而结果……是林风赢了，欧冶洪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死死盯住了林风：“林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