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以退为进


    “我，我就是去护士站拿个新开的药，来回最多不超过五分钟……回来病床上就没人了！”


    “我找遍了洗手间和楼道都没看见！问护士站的人也说没注意到……”


    护工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沈小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清只觉的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那个家伙！


    才打了镇静剂，身体虚弱成那样，他能跑到哪里去？！


    她猛的挂断电话，再也顾不上眼前的林妍，所有的冷静和高傲在这一刻尽数碎裂，只剩下焦急和愤怒。


    随后她转过身，目光如刀般割向还在状况外的林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妍，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他因为你出了任何事，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根本不再看林妍，猛的拉开包厢门。


    守在门口的秦蓁蓁被吓了一跳，看到沈清异常难看的脸色，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沈清姐，怎么了？”


    “池野不见了！”


    沈清语速极快，一边说一边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立刻去医院调监控！他肯定没走远！”


    秦蓁蓁闻言，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也顾不上多想，急忙跟上沈清的脚步。


    沈清脑子里飞速运转着，猜测着池野可能去的地方，心中被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怒火填满。


    那个不要命的傻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包厢门在沈清和秦蓁蓁身后重重合上，留下林妍一个人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沈清最后那句冰冷的威胁和骤然离去的背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


    但很快，那点愤怒又被沈清电话里透露的信息所带来的疑虑和隐隐的不安所取代。


    池野不见了？从医院里？


    她回想起沈清方才的那番话，和之前电话里池野异常沙哑疲惫的声音，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逐渐放大。


    于是她有些烦躁的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池野的号码。


    这一次，电话响了很久，却没有被立刻挂断。


    ……


    出租车在后巷口停下，池野付了钱，撑着虚弱无力的身体慢慢走下车。


    从医院强行出来，再到打车，几乎耗尽了他刚刚才勉强恢复的一点点气力。


    胃部的钝痛持续的折磨着他的神经，太阳穴也突突的跳着，带来一阵阵眩晕。


    现在他只想立刻回到那个狭小但熟悉的出租屋，倒在床上，彻底失去意识。


    什么约定，什么道歉……他都不想再思考了，太累了。


    但手机却在口袋里又一次固执的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依旧是“阿妍”。


    看着那个名字，池野第一次感到一种从心底深处涌上的抗拒和疲惫。


    于是他任由它响着，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挪向那栋老旧的居民楼。


    然而，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比他更加固执，一遍不通，立刻又打来第二遍。


    嗡嗡的震动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的格外刺耳，搅的他本就混乱的头脑更加不得安宁。


    终于，在电话再一次响起时，池野深吸了一口气，认命般的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屏住呼吸，等待预料中的疾风骤雨。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林妍异常柔和，甚至带着明显担忧和关切的声音。


    “池野？你……你终于接电话了！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里？”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有满满的焦急。


    “如果你身体真的很不舒服的话，就千万别过来了，没关系的，真的！


    “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我很担心你。”


    池野愣住了，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和他预想中的开场白截然不同。


    他甚至下意识的将手机拿开了一点，确认了一下来电显示。


    是林妍没错。


    可这语气……


    他皱了皱眉，因为身体极度不适，思维也变的有些迟缓，只是哑声道。


    “……我没事。”


    “你怎么会没事！”


    林妍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哽咽，听起来十分情真意切。


    “刚才……刚才沈清她来找我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才知道，你情况好像很不好……”


    ”池野，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还那样催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怕你不来了……”


    她巧妙的将话题引到了沈清身上，语气委屈又后怕。


    “她真的吓到我了，说什么我再找你就会对我不客气……”


    “池野，我从来没想过要强迫你做什么，真的，你不想来或者不能来，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我不会生气的，你千万别因为怕我生气而勉强自己，好吗？我希望你好好的……”


    这番以退为进，看似全然为他着想的话语，配合着那委屈又担忧的语调，像是一杯温水，暂时浇熄了池野心中因被反复催促而升起的那点烦躁和抗拒。


    他没想到沈清竟然真的会去找林妍，还说了那样的话。


    虽然觉得沈清的做法过于强势和越界，但此刻，林妍这番“善解人意”的表述，奇异的让他产生了一丝愧疚感。


    仿佛自己之前的失约和现在的疲惫，真的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困扰和惊吓。


    他捏了捏眉心，头痛欲裂，胃里也翻搅的厉害，只能低声道。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沈清那边……我会去跟她说清楚，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嗯，我相信你。”


    林妍的声音柔软下来，带着全然的依赖。


    “那你现在好好休息，千万别再乱跑了，知道吗？等你好一点了，我们再联系。”


    挂了电话，池野站在楼道口，看着屏幕上结束通话的界面，心里一片混乱的疲惫。


    林妍突然的态度转变和沈清的强行干预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他叹了口气，收起手机，借着楼道里昏暗的光线，摸索着钥匙，一步步爬上楼梯。


    终于走到自己家房门口，他低着头，正要将钥匙送入锁孔，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身旁的阴影里，静静的站着一个人。


    池野猛的一惊，抬起头看去。


    只见沈清正倚靠在他家斑驳的墙壁上，双臂环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