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突然扑到自己跟前的陈馨止，黎离下意识地站起身，可没想到她这一躲，导致陈馨止没有站稳，整个人跪在了派出所的大堂里！


    坐在轮椅上的黎立威当场炸了。


    “黎离！你要干什么！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吗？就算是你弟弟做错了事，你也不能牵扯到别人身上！”


    黎立威把轮椅敲得砰砰响。


    他还维持着自己之前在学校教书时的样子，梳着工整的发型，戴着黑框眼镜，就连手腕上戴着的那块表都是去年黎离买给他的。


    要不是身上的病号服还没来得及换，黎离甚至怀疑这人是来派出所度假的。


    可这些年，黎立威从来都没对她这样过。


    黎离面无表情地看着勃然大怒的人。


    贺赫则是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陈阿姨，小心点，您都一把年纪了，要是磕着胳膊腿，那就不划算了。”


    男人的语气疏离，一改之前见面时的热络态度。


    陈馨止被他扶着，心里发慌，连忙摆手坐到了一旁。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我没站稳，这才滑倒了，跟孩子没关系。”她扭头安慰着黎立威，脸上强行挤出的笑容尴尬到了极点。


    “黎离，我知道这事是阳阳对不起你，阿姨可以给你赔偿，但是你弟弟才刚回国，工作都还没有步入正轨，绝对不能被关进去呀，要真的就这么被关进去了，他这一辈子就毁了，我和你爸还怎么活呀？”


    中年女人期期艾艾的哽咽声，让派出所的人频频侧目。


    贺赫坐在了两人对面，“你们只想到了黎阳，就没想过这件事情，要是在网络上二度发酵，黎离的一辈子就也被毁了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里满是嘲讽，“陈阿姨也是教师出身，您和黎教授在一起这么多年，就没想过要把这一碗水端平吗？”


    陈馨止被问得脸色一白。


    黎立威倒是冷哼了一声，“哼！毁不毁的有什么区别？当初她已经把我们黎家的脸丢尽了，她最近做出来的事，更是让我们一家人抬不起头！网上的那些人，不过就是说几句闲言碎语，还能要了她的命不成？”


    他板着一张脸，面色不善地看着黎离，眉眼间尽是不屑于鄙夷，那样子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黎离一言不发。


    贺赫不怒反笑，“那依教授的意思，黎离经历这一切，就是她自己活该？”


    派出所大厅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黎立威没想到今天的贺赫会站在黎离那边。


    他不满地皱眉，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小贺，你这话言语过激了，但要是黎离懂得洁身自好，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到底，还是她自己持身不正！”


    三言两语间，黎离就被黎立威贬低到了尘埃里。


    在她这位亲生父亲的眼里，她像是一个拿不出手的残次品，哪怕是受害者，也纯粹是她活该！


    黎离抿了抿唇，扯过贺赫的胳膊，把人拽到自己身旁，毫不避讳地对上了黎立威的视线。


    “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今天就明确告诉你，我不会撤诉，这件事，黎阳必须要给我个说法，我顺便再提醒你一下，给你掏医药费的人是我和贺赫，不是你的宝贝儿子，有的话别乱说。”


    黎离骤然冷下来的语气让黎立威火冒三丈。


    他勃然大怒，坐在轮椅上拍腿瞪眼，“你现在还真是翅膀硬了，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爸，照顾我是你的义务！”


    “义务？”


    听到这句话，黎离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仁也开始疼了起来。


    “从我妈当年去世到现在，你管过我吗？我十几岁就去上寄宿学校，寒暑假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我连你的面都见不着！等你生了黎阳，我连自己的家都没有了，当初要不是周老师，我早就冻死在那年的大雪天了！你有什么资格说照顾你是我的义务？”


    黎离不想翻旧账。


    她总觉得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挺好。


    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总比把这一摊烂账都摊到明面上，要好过得多。


    可有的人就是太蹬鼻子上脸了。


    “我18岁之后没在你手上拿过一分钱，大学贷款都是我自己还的！黎教授，你还记得我考入你们大学时，你说了什么吗？”


    黎立威被黎离这几句话吼得愣在了当场。


    “你去找了校长，想要把我退回去！你说你们学校不应该只注重分数线，要考查学生的个人人品，要避免品德败坏的学生混入学校。”


    黎离瞪着眼睛，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我就是想问问，你既然那么讨厌我，当初为什么还要让我妈把我生下来呀？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接二连三的质问，让警务大厅安静的落针可闻。


    像是这样毫无根据的指责，贯穿了黎离的前半生。


    她捏着协议书的手指尖微微泛白，贺赫抬手把她揽进了怀里。


    就连陈馨止都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黎立威。


    “老黎，你，你怎么能这么干呀？黎离也是你亲生的孩子，你……”


    陈馨止怎么都没有想到，所谓的父女感情不和，黎离不孝的背后，隐藏的居然是这些换成谁都无法接受的事。


    她本来以为是黎离有意疏远黎立威，也一直都在想办法调节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可每次两人一见面就吵得面红耳赤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她之前问过几次，可黎立威一提到黎离就是一肚子的火。


    其实，自从她和黎立威结婚之后，黎离就没怎么回过黎家。


    小的时候寄宿，长大了一点，在周老师家借住，等到了大学，更是直接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了。


    她一个后妈，也不好打听这些事。


    现在想想，陈馨止心口就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她一脸心疼地看着黎离，“黎离……”


    “陈阿姨，我不是想翻旧账，我只是忍够了，黎阳自己做的错事，就得让他自己担着，巴掌不打在自己脸上，是不知道疼的。”


    黎离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地在起诉同意书上签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