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燃油不够，车内没有开空调。


    虞枝穿上外套，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很嫌弃？”肖恩注意到她眉头皱在一块儿。


    虞枝点头说：“它被我垫过木头。”


    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虞枝没有洁癖，外套里外都沾满了沈赎身上冷杉一样的味道，像某种大型动物的信息素，而虞枝感觉自己被标记。


    肖恩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长腿搭在前面的椅背上，没有再说话。


    沉默。


    逼仄的车厢与外面的环境切割，虞枝有些僵硬，她嗅到肖恩身上尼古丁的味道。


    什么时候去抽烟的？


    虞枝没有肖恩这么大体型，可以蜷缩在躺椅上，她想起自己要“勾引”肖恩。


    怎么勾引？


    2333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虞枝毫无经验，前面几个世界的男人都是倒贴上来的，不需要她用什么手段。她对这种事一窍不通。


    撒娇应该也算吧。


    她从上个位面学来的。


    肖恩盯着天花板，余光放在旁边人身上，稍微一动他都知道。


    一只颤颤巍巍的手伸出来，贴上他随意放在俩人中间的手臂。


    好软。


    肖恩心神不宁，不受控制地彻底看向虞枝。


    沈赎的外套几乎能罩住大半个她，虞枝的脑袋从里面钻出来，脸小小的，下巴尖尖的，眼睛里含着水一样，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怎么了？”肖恩尽量放柔声音，毕竟这个小亚裔看起来很容易被吓到。


    “我在想莉莉丝说的话，真的有东西在盯着我们吗？”


    抓着他的小臂的手在轻轻发颤，肖恩抬起另一只手就想握住，然而虞枝收回去了，她又缩进外套里。


    肖恩忽然觉得那件外套很碍眼，尤其还是沈赎的。体内暴虐的因子兴奋起来，他很想把这东西一把火烧掉。


    但是不能。


    他没有带外套。


    虞枝会冷，就算没有这件也会有别人的，或许是卢卡斯的，或许是伊森的，那不如是沈赎那家伙的，至少他看起来很讨厌虞枝。


    他生涩地安慰：“不会有事，虞，我会保护好你。”


    虞枝眼睛含水，很惊喜的说：“真的吗，肖恩，你这么厉害，一定会没什么事的，我没那么害怕了，谢谢你！”


    “嗯。”肖恩脸色好多了，又补充了一句，“我从不说谎。”


    虞枝持有怀疑态度，但是她保持着受宠若惊的情绪，以及非常想讨好肖恩的态度，又恭维了他几句。


    肖恩显然心情很好，墨绿色的眼睛在昏暗中发亮，虞枝对上心忽得一颤，她侧过头说困了。


    。


    艾比是被尿憋醒的。


    都怪该死的李恋，她把帐篷里的水都喝光了，艾比昨晚说了很多话，早就渴得不行，周围没什么水源，只能去问其他人要。


    艾比差使李恋去，李恋转了一圈回来两手空空。


    水呢？艾比问。


    李恋说她不敢去打扰卢卡斯他们，只好去问伊森要，然而伊森说莉莉丝喝光了，也没有。


    艾比气得七窍生烟，但是无可奈何，她只好先睡觉，睡着了就不渴了。


    没想到尿意先来，旁边的李恋还在呼呼大睡，天已经亮了，艾比没带手表不知道几点。


    她走出帐篷，没有一个人醒来。


    懒虫！她在心里骂。


    她要找地方解决，但不能走太远。走了十几步，艾比眼前一亮，这里可以！


    不知名的植物肆无忌惮生长，密密麻麻紧挨着，后面好像有空隙。艾比用手拨开，然后她看见了伊森。


    他仰躺在地上，喉咙被割开，表情惊恐。


    艾比这才惊恐地发现，原来不是因为丛林潮湿，而是伊森脖子喷涌的血把他身下的土地都浸湿了。


    “啊！”


    栖息在树干上的鸟雀瞬间乱飞向天空，发出阵阵声响。


    。


    “你怎么发现的？”卢卡斯罕见地没有笑意，凝重地问艾比。


    艾比被吓得瑟瑟发抖，她第一次见死人，还是昨晚才笑嘻嘻的伊森。只能捂着脸哭泣，完全说不出话来。


    “问不出什么，要等她安静一会儿。”沈赎道。


    虞枝发现他居然没有一丝惊讶，是早有预料还是习惯伪装？


    卢卡斯踢了一脚车门，骂了一句，而后烦躁地说：“别哭了！吵死了！”


    莉莉丝猛地抬起头，脸颊上带着泪痕，且不断有泪珠滴落，她崩溃地说：“我就知道这里不安全！昨晚我都说了有人在盯着我们，你们都不信，这下好了，伊森死了……他是被人谋杀的！”


    “我要走，我们赶紧离开这儿，艾比都怪你非要拉着我们陪你去姨妈家，你姨妈哪有什么财产，她丈夫不就是个农场主——”


    “够了！”艾比大声打断莉莉丝，“莉莉丝，昨晚你和伊森一个帐篷，他怎么死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莉莉丝捂着脑袋，她眼下青黑，嘴唇干燥，嘴皮被撕咬得出血，看起来一夜都没睡好。


    李恋安慰说：“莉莉丝，你先平复一下心情，我们等下再说。”


    因为伊森死状太吓人，众人没有在尸体边上讨论，而是回到了昨晚上的篝火旁。


    篝火已经灭了，留下一堆余烬。


    片刻后莉莉丝没有再哭，只是抽噎着，艾比则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莉莉丝戳穿了她姨妈的缘故。


    “我要回去，我不想去了！”莉莉丝说。


    “怎么回，都已经到这儿了，不就是……”艾比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不就是什么？


    不就是死了一个人吗？


    虞枝心底自然而然地补全了这句话，随后后背发凉。


    艾比的情绪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莉莉丝尖叫，“我受不了了，我们也会死的，丛林里有杀人犯，伊森的尸体还在那边，你们的胆子太大了……我要回去……”她又开始掉眼泪。


    卢卡斯压不住烦躁：“当初你就不应该来，因为你一个人，这趟旅途就要结束？”


    闻言莉莉丝环视一周，所有人都沉默着，她瞪大了双眼：“旅途？卢卡斯，伊森都死了，你们居然还想继续？”


    卢卡斯讥笑道：“不然呢？老子花了这么多时间精力跑到这鬼地方来，空手而归么。”


    虞枝眼皮一动。


    沈赎依旧很平静：“伊森的死让人惋惜，我会联系直升机把他运回去，还会给他的父母一大笔钱，足够丰厚，足够让他们闭嘴。”


    他黑沉沉的眼珠子，无机质一般看着莉莉丝：“如果你不想继续，那就待在这里，跟着直升机一起回去。”


    “我回去。”莉莉丝立马说。


    肖恩站起身，“终于解决这件事，那么还有一个问题。”


    他缓缓道：“我们的燃油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