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自己先吐在花坛里的，宋灿星理亏，只能答应沈墨的要求。


    他来回擦了好几遍训练室，但沈墨一直都不满意，让他重新擦。若是宋灿星还看不出这是在戏弄羞辱自己，那也太蠢了。


    宋灿星脸上闪过难堪，眼神屈辱，语气失望又倔强：“沈墨，你果然无可救药！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羞辱我的是吗？相信你会变好的我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是啊，你才反应过来？”沈墨扔掉手里的毛巾，表情是宋灿星最讨厌的贵族式的傲慢，“你该不会觉得，我找你是想找你兜风看月亮吧？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被沈墨这么嘲讽羞辱，宋灿星反而挺直腰板，眼睛里闪着倔强的泪光：“沈墨！你以为有钱有势就高人一等吗？我告诉你，像你这种仗着家世欺负人的纨绔子弟，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尊重！”


    他用力擦了下眼睛，声音因为激动而提高：“是，你是沈家少爷，但我宋灿星靠自己的实力考进帝星学院的，每一分成绩都是堂堂正正得来的！不像某些人，离开了沈家什么都不是！”


    沈墨盯着宋灿星涨红的脸蛋和泛着泪光的眼睛，曾几何时，这个贫优生倔强的样子还能让他觉得有趣，那双瞪圆的眼睛，明明害怕却强撑着的表情，和别的贫优生不一样的清高风骨，都让他乐此不疲地逗弄。


    可此刻，他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另一道修长的身影。


    他耍弄长枪时行云流水的动作，灰眸亮起抚摸武器时的珍爱专注，还有那副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冷淡样子。


    沈墨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在这里和宋灿星浪费时间，真是没意思透了。


    “滚出去。”沈墨骤然变脸，原本逗弄对方的恶劣转换为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立刻。”


    宋灿星梗着脖子，认为是自己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反而有一种胜利了的自得：“你……”


    “听不懂人话？”沈墨打断他的话，从八角台上翻出，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瞳孔里翻涌着宋灿星看不懂的情绪，“我让你滚出去！”


    宋灿星愣住，此时的沈墨，陌生冷漠得让他打了个寒颤。


    沈墨没空关心宋灿星的情绪，粗暴地将人推向门口，力道大得让宋灿星险些摔倒。


    训练大楼的门在宋灿星身前重重关上，他怔怔地看着那座冰冷威严的大门，想，自己这次难道说得太过分了？


    但不管怎么样，也不是沈墨这么粗鲁的理由！


    宋灿星又气又委屈，叉着腰在门口骂了沈墨几句，擦了一把红彤彤的眼睛，气愤不已地离开了。


    把门关上的沈墨又回到了八角台，一拳重重打在沙包上。


    宋灿星无趣。因为被楼听雪拒绝了而浪费时间找他茬的自己，更是可笑至极。


    *


    陆照微抬腕看了看终端，对楼听雪说道：“十点了，今天先学到这里吧。”


    楼听雪背书已经背得头昏脑涨，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赶紧点了点头，起身收拾东西。


    “之后还有人和你一起学习吗？”陆照微问。


    陆照微之所以提出这个疑问，是因为楼听雪此人在学习上的意志力真的太差了。自从他把脑力补充饮料换成牛奶之后，楼听雪就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陆照微中途提醒了他好几次，他才没睡过去。


    楼听雪想了想，摇头：“没有。”


    原本是楼听雪想着让宋灿星帮他补习功课的，但他今天失约了，楼听雪也不想再约他第二次。


    再说今天陆照微已经把重点都给他圈出来了，他只用背就行，也不需要人再教。


    背书，他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楼听雪很自信：“我自己学就够了。”


    不，你不够。


    不是陆照微不信任楼听雪，而是这个人在学习上真的不值得信任！


    陆照微摘下眼镜，揉了一下眉心，自己也不懂自己在为他操什么心。


    只能归功于自己那该死的好胜心。不管怎么说，楼听雪也是自己亲自教过的，要是最后他补考没过，传出去他陆照微的脸都丢光了。


    “我最近会来这边处理一些工作，你晚上如果学习的话也过来吧。”陆照微说，“我监督你学。”


    楼听雪差点又把“你真是个好人”夸出了口，想了想高情商发言语录，冷着一张漂亮的脸道：“今日之恩铭记于心，他日江湖再见，必两肋插刀回报！”


    陆照微：……


    倒也不必。


    陆照微又有扶额的冲动，努力了再努力，才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拿上东西，走了。”


    和另几个财阀少爷的高调不同，陆照微在学院里是很少开悬浮车的。


    如果时间不急他一般都会走路，偶尔也会和其他学生一起坐悬浮校车。


    为此季昀和沈墨也没少阴阳怪气，嘲笑他虚伪。陆照微并不介意，只是付之一笑。


    两人并肩往宿舍的方向走。夜色浓郁，道路两旁的悬浮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辅助系统在楼听雪脑海里出声：【宿主，这个时候氛围正好，你可以提出加陆照微的终端号，有联系方式之后，才是关系进一步深入的开始。】


    楼听雪觉得有道理，对陆照微开口：“学长，加个终端号。”


    陆照微看似对所有人都温柔耐心，实际上领域感和边界感很强，几乎不和人加终端好友，有事都是群里通知或者打电话。


    他看了一眼楼听雪，没有拒绝，打开自己的好友模式，和楼听雪互加了终端号。


    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一道人影从侧面疾冲过来。


    陆照微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而楼听雪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挡，稳稳扶住了那个踉跄的身影。


    楼听雪松开手，低头看去，来人是个熟人，正是宋灿星。


    “抱歉……”宋灿星低头道歉，擦了一把眼睛，眼眶通红，制服皱巴巴的，一副狼狈可怜的样子。


    “宋同学？”陆照微也认出了他来，礼貌问道，“你怎么了？”


    “陆会长！”宋灿星听到熟悉的温柔声音，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朝着陆照微扑过去，“沈墨他……他……他太过分了！”


    他满心满眼只有温柔的陆照微，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楼听雪。


    陆照微侧身避开他的扑抱，礼貌地托住他的手臂，让他站稳，随即放开：“沈墨有时候是有些孩子心性，本意不坏，他也是看重你才喜欢逗弄你。天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他的安慰实在是敷衍至极，还在隐晦地为沈墨说话。宋灿星却没听出来，还以为他在关心自己，眼泪掉得更凶，噼里啪啦把自己今晚的遭遇像倒豆子一样说出来。


    楼听雪对这种无聊的纠纷毫无兴趣，也不想掺和进他们这群人的恩怨情仇里。


    他冲着陆照微轻轻颔首，随即转身离开，穿着黑色制服的背影很快融进夜色中。


    陆照微望着楼听雪远去的身影，又低头看向抓着自己袖子说个不停的宋灿星，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耐烦。


    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陆照微没有做出拂袖而去的举动，只是抽出自己的袖子，借口自己累了，随口敷衍了宋灿星几句，把他劝回宿舍，自己也离开了。


    这俩人都不会看人脸色，怎么楼听雪的迟钝，就显得那么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