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增寿阁替晋王办差的人，都被周卢下令斩杀了。等他重新回到增寿阁的这间正厅里时，汤团圆能闻到，老将军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


    “刘朝华这个畜生，”周卢进了屋，开口就是一声骂。


    张京墨：“还活着几个孩子？”


    这话问得太直接了，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因为张京墨的这句问变得凝重起来。


    汤团圆紧张地双手握着拳头，最好别再死人了。


    周卢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晋王，怒声道：“五个。”


    汤团圆呼吸一滞。


    周卢：“还有二十个活着，但看着都不太好，我瞧着，都不像能活下来的样子。”


    都活不了？汤团圆身体都晃了一下，差点没跌倒。


    张京墨扶住了汤团圆，汤团圆脸色都发白了，她喊元故知。


    元故知：“我去看看。”


    周卢不认识元故知，听了元故知说话，他也只跟张京墨说：“大夫很快就要过来了。”


    张京墨跟周卢介绍元故知说：“元大夫是很好的大夫。”


    一听元故知是大夫，周卢马上就看向了元故知，跟元故知打招呼：“原来是元大夫，失敬失敬。”


    如果张京墨是被这位元大夫所救的话，那周卢是一定要跟元故知处好关系的，神医难得啊。


    元故知除了对汤团圆，他对谁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面对周老将军的问好，元故知只是很冷淡地说了句：“还请将军找个人，领我过去看看那些孩子。”


    周卢忙就让自己的亲兵，给元故知带路。


    “王府有药库，”周卢又说：“元大夫想用什么药，可命我的兵卒去王府药库拿。”


    元故知点一下头，跟着兵卒往屋外走。


    汤团圆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上了元故知，她还是去看看吧。她有退烧药和消炎药啊，需要的话，她跑回客栈拿去。


    周卢小声问张京墨：“那位便是汤四小姐？”


    张京墨：“是。”


    周卢“哦”了一声，说：“到底传闻不可信啊，我瞧着四小姐人很好，心善。”


    都说汤四是个疯货，但真要是个疯子，这位小姐能为那些孩子着急吗？


    男孩们被集中到了一间大屋里，这间屋里是大通铺，二十个男孩这会儿全窝在大通铺上，紧紧地挨在一起，好像这样才能让他们有安全感。


    汤团圆看看这些男孩，大的可能有十二三岁，小的跟柱子差不多大，七八岁的样子。


    周峙听说来了大夫，赶过来，看见元故知在给这些男孩看诊，汤团圆靠门边站着发呆。


    “这三个是刚进府的，”周峙没打扰元故知，指着坐大通铺最边上的三个男孩说。


    三个男孩还在受惊中，但跟其他神情麻木的男孩相比，这三个孩子的面部表情就要丰富许多。至少汤团圆能看出，他们在害怕。


    “多拿几盏灯来，”周峙又命兵卒说。


    兵卒们直接把烛台连同灯烛一起扛了来，屋里本来灯光就不暗，这下子就跟白昼一样了。


    元故知站在大通铺的中间段，手从男孩的胸前拿开，回头跟周峙说：“又死了一个。”


    周峙又骂了一声晋王的娘，带着一个兵卒往前走，他们要把尸体拿出去。


    汤团圆跟在周峙身后走，抻头往大通铺上看，就见躺在铺上的男孩，可能是这里边年纪最大的一个。元故知没来及将男孩的衣襟合上，汤团圆看见这男孩的双乳高高隆起，像是做过隆胸手术似的。


    “他身上没伤啊，”汤团圆跟元故知说。


    元故知抬手就按一下男孩的胸，一股发黄的脓液从男孩的双乳里流了出来。


    “毒入心脉了，”元故知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结巴着问：“什，什么毒啊？”


    元故知：“脓毒。”


    汤团圆又看看另外几个男孩，胸部都很大，汤团圆倒抽了一口气，拉一下元故知的袖子，小声问：“能治吗？”


    元故知：“不好说。”


    周峙让兵卒把男孩的尸体抱起来，他自己伸手将孩子的衣襟合拢好，才让兵卒把男孩的尸体抱走。


    元故知又看别的男孩，汤团圆跟在他身旁小声问：“是要消炎吗？”


    元故知拉开这个男孩的衣襟，说：“他们需要的是解毒。”


    周峙忙就问：“他们这是中毒了？先生可有办法解此毒？”


    元故知摇头。


    不但汤团圆绝望了，周峙也绝望了。


    元故知看诊很快，一柱香的工夫，他就给二十个男孩都看过诊了。


    汤团圆和周峙已经在大屋外头等了，屋子里有一股腥到发腻的味道，男孩们应该是习惯了，汤团圆和周峙在里面待得时间一久，头就被熏得发晕。


    周峙：“我问过增寿阁的人了，他们说这是催乳汤的味道。”


    汤团圆骂：“老东西真该死啊。”


    周峙：“你是说晋王？”


    汤团圆重重地：“嗯。”


    周峙点点头，又说：“我们只道晋王是在求仙问道，想要长生，我们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丧心病狂。”


    汤团圆心想，你们但凡到增寿阁看上一眼呢?


    “我们不是晋王的亲信，进了王府，我们也只能在前院的厅堂里待一会儿，”周峙跟汤团圆解释，他很急于向别人证明，在这一桩惨事里，没有他们周家的错处。


    汤团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周峙盔甲在身坐不下来，便站着又问了汤团圆一句：“你是汤四小姐？”


    汤团圆：“是啊。”


    周峙手按在佩刀的刀柄上，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了嘴。


    汤团圆却是冷笑了一声，说：“我爹再坏，他没干过这种事，晋王之前还被人夸贤王呢，你看看这个贤明的王爷，干了什么事呢？”


    觉得汤国丈是奸臣，这人坏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呵呵，汤团圆觉得，有晋王这老东西在前边，汤国丈的坏，可能都不值得一提。


    汤国丈最想干的事，是让汤贵妃能生下皇子，跟晋王要让男孩产奶比起来，汤国丈是不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周峙：“四小姐说的是。”


    反正他看着汤四小姐人挺好的，根本就不像传闻里说的那么癫狂。


    元故知这时推门出来，这没等他站下来，汤团圆和周峙就异口同声地问他：“怎么样了？”


    元故知：“他们就算不死，以后也不可能有子嗣了。”


    汤团圆？？？


    元大夫你还操心，他们以后能不能生儿子、女儿的问题？你先想办法让这些小孩活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