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衙在大火中化为了废墟，陪张京墨看完了全程的汤团圆说：“烧没了。”


    张京墨皱着眉，面色冷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汤团圆托着下巴看张京墨的脸，这人冷着脸的样子，能让她看出些，张少帅在军中时的模样来了，就挺不近人情的。


    “走吧，”汤团圆跟张京墨说：“天亮了。”


    张京墨接过汤团圆递给他的衣衫，低低地“嗯”了一声。


    汤团圆爬窗回客房，站在屋里冲还在屋顶上的张京墨问：“早上你想吃什么？”


    张京墨在遇上汤团圆之前，他还没真没这么操心过，自己每天要吃什么。


    “随便吧，客栈准备什么，我就吃什么，”张京墨说。


    问吃什么，最烦的就是这句随便了，随便到底是什么菜，是面条还是米饭？


    汤团圆砰地一声把窗户关上了，她多余一问。


    张京墨却是没察觉，自己方才说错话了，他拿着外衫在屋顶上又坐了一会儿。外衫上沾着汤团圆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的桂花味，别看这只是沐浴露的味道，现化化工调制出来香味，远胜于这个世上的香水，还有香粉。


    张京墨是喜欢桂花香味的人，他书房外的庭院里，就种着半林子桂花，金秋的时候，满园的桂花香。只可惜张京墨去了军里后，他就极少有机会，去那间他幼时苦读的书房里坐坐了。


    四下里无人，清晨的阳光还没有那么灼烈，张京墨将外衫拿到鼻下闻了闻，似是怕被人看见，他又飞快地将外衫拿开。


    汤团圆这时已经拎着自己的洗澡工具，下楼去澡间洗澡了。要不是小佑宁这会儿还睡着没醒，汤团圆就带佑宁一起了，这个小丫头也是个爱洗澡的干净人。


    虽然还没遇上过，一大早就要洗澡的人，但冲着汤三少给的那么多银子，客栈的人就不会嫌汤团圆麻烦。


    等下楼来吃早饭的汤三少，听说他妹妹一大早去洗澡后，他便看向了张京墨，你们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张京墨一下子没能理解，汤三少瞪眼看他的用意，但没等他想明白，齐军师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大天师死了，”齐军师是从陈丘那边赶过来的，走进客栈大堂后，开口便是这样一句。


    “什么？那个老骗子死了？”汤三少的注意力马上就投向齐军师这边了。


    他妹妹就是昨天晚上，跟张京墨一夜春宵，他也管不了，他不如问问这个大天师是怎么回事吧。


    “独桥镇的人还真把他逮着了？”汤三少问。


    齐军师摇摇头，“不是独桥镇的人，他的尸体被发现城外的一条小道上，被人一刀斩去了头颅，尸体还被人用火烧过。”


    “身首异处了？”汤三少鼓掌，他也恨这个老骗子，三少爷高兴道：“他这么一个死法解气，这好事是谁干的？”


    齐军师：“不知道，但肯定不是陈丘的人。”


    汤三少：“老骗子骗过的人多了，他被谁杀都不奇怪。”


    齐军师就笑着说：“三少说的是。”


    汤三少哈哈一笑，叫过客栈的掌柜，他要点菜，吃早饭。


    汤三少可没问张京墨想吃什么，这人现在还有点菜的资格？三少爷觉得，他不饿着张京墨，他就是一个大善人了。


    “三少，我们去后院一下，”齐军师跟汤三少说。


    汤三少：“你们有事商量？去吧。”


    汤三少才不关心，这二位要商量什么事情，有事不要麻烦到他就行。


    张京墨跟齐军师走到客栈的后院，两个人就站在了马厩前边。


    “杀大天师的人，武艺很高，是个杀人的老手，”齐军师小声跟张京墨说。


    张京墨没急着说话，冲齐军师点一下头，让齐军师接着说。


    齐军师：“我去小道看过了，除了大天师的脚印外，还有两个人的脚印，都是穿着官靴的。”


    张京墨：“穿官靴的，未必就是朝廷的人。”


    齐军师：“这边的人都穷，不会出得起钱，请江湖人来杀大天师的。”


    “若说是江湖上的哪位高手，出于义愤杀了大天师，那他为什么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就选在昨天晚上出手？”齐军师嘴角噙着冷笑，“我更倾向于，是朝廷的人。”


    “二位在说老骗子被杀的事？”元故知这时从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了张京墨和齐军师后，张口便问道。


    齐军师打量一眼元故知，因为看不透，这位被赎罪城人喊作老神仙的大夫，齐军师对元故知抱有很强的戒心。


    元故知穿着的衣服也很普通且廉价，但素白的麻布衣穿在他的身上，就给人一种这衣服很值钱的感觉。


    “我昨天看见老骗子被人杀了，”元故知说：“他喊杀他的人大师兄。”


    这下子，连张京墨都看向了元故知。


    元故知很不以为意地：“你们要小心了，他有师门，这就说明黑毛那样的怪物，随时都会再出现。”


    齐军师：“元大夫，他们没有发现你？”


    元故知：“他们没有发现我。”


    “那凶手往哪里去了？”齐军师问。


    元故知：“凶手有两个人，往北走了。”


    “那你为何不抓他们？”齐军师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他听张京墨说过，这位元大夫在赎罪城，是越过那道矮墙，还活下来的人，这大夫的身手深不可测。


    元故知嘴角撇一下，“这关我什么事呢？”他说。


    齐军师被元故知问得一哽，说：“除恶还要什么理由吗？”


    元故知就笑了起来，这人笑着，整个人都还是显得冷冰冰的，“我也是在赎罪城待过的人呢，”元故知说着这话，就从张京墨和齐军师的面前走了过去，“二位要为天下苍生除恶，那就记得还有一伙迫人妖化的人，二位一定要将这伙人绳之于法啊。”


    齐军师看着元故知走进客栈里去了，才问张京墨：“他？”


    张京墨：“我们去用早食吧。”


    齐军师：“你没听到元故知的话？”


    张京墨：“听到了，他不至于在这事上骗我们，但我们现在也没办法去找这伙人。”


    没办法找，那就只有等这伙人自己出现了。


    齐军师咬一咬嘴唇，心头又压上了一件事，这让齐军师心情沉重，“清砚，”齐军师小声跟张京墨说：“这世道越来越乱了。”


    越是乱世，就越是魑魅魍魉横行，平凡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直到没了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