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团圆跟着张京墨到了仵作房的时候，元故知已经把黑毛的尸体又看过一遍了。


    “是人，”元故知不等汤团圆问，就告诉汤团圆：“我仔细看过他的五脏六腑了，他真的是人。”


    张京墨看看身在的仵作房，“仵作没有来？”


    站在一旁，充当元故知解剖助手的老道说：“官衙的两个仵作逃走了。”


    仵作们也有可能被造反的民众杀了，但没见着他们的尸体，老道就当他们逃走了。


    汤团圆跑到放着黑毛尸体的长桌前，正好能放一具成年男尸的长桌，衬得黑毛的尸体很小。汤团圆第一眼看过去，都怀疑自己的记忆错乱了，她记得黑毛没这么小啊。


    “黑毛是不是变小了？”汤团圆问。


    元故知想了想，伸手把黑毛的尸体拉了拉，问汤团圆：“这样是不是看着大点了？”


    汤团圆抹了一把汗，这样就没必要了，看着挺瘆人的。


    元故知松开手，黑毛的尸体已经没有弹性了，并没有缩回去。


    汤团圆：“这是个小孩子？个头跟猴子差不多的小孩子？”


    元故知：“他是成人男子。”


    汤团圆：“啊？”


    元故知：“我会看骨。”


    汤团圆想，肉眼能看骨龄吗？哦算了，这也不关我的事。


    “那他为何会长成这副模样？”张京墨这时问。


    元故知：“他妖化了。”


    汤团圆以为离开赎罪城，她就也远离玄幻了，没想到在独桥镇又让她遇上了。


    “怎么个妖化法？”汤团圆放弃了自己的三观，问元故知：“他是被妖怪咬了？他是人和妖生的？还是说，他吃了妖丹？”


    玄幻嘛，汤团圆也是略有了解的，谁还没看过几本修仙小说，看过几部仙侠剧呢？


    元故知被汤团圆问得来了兴趣，“这是仙门里的仙人告诉你的？”他问汤团圆。


    汤团圆：“你就说他是怎么被妖化的吧。”


    元故知：“我不知道。”


    汤团圆呆了一呆，“你不知道，你说他妖化了？”


    元故知：“其他的我说不好，但他一定是被人用人肉喂大的。”


    “你们看他的牙齿，”元故知扒开黑毛的嘴，让汤团圆和张京墨看，说：“这种牙齿就是专为撕咬食肉长的。”


    汤团圆盯着黑毛的一嘴獠牙看，这是为了吃人肉，牙齿进化了？


    “那个大天师应该就是喂养他的人，”元故知又看着张京墨说：“你们不应该放跑他的。”


    给这老东西时间，他再造一个黑毛出来怎么办？


    老道想说，这事也不能怪张少帅的，也不是他去追的大天师。但老道看看元故知，又看看汤团圆，老道反应过来了，老神仙这是当着四小姐的面，给张少帅上眼药呢。


    你张京墨没用啊，因为你没用，以后再有黑毛出来害人，这些命债全都得由你张京墨背。


    “是啊，陈丘他们怎么就没追上老骗子呢？”汤团圆恨恨地说。


    老道在心里叹一口气，四小姐又让老神仙失望了，她压根不认为这是张少帅的错呢。


    张京墨：“我应该也进暗道的。”


    元故知：“那你为何不去呢？”


    张京墨翻看一下黑毛的四肢，跟汤团圆说：“他手心和膝盖的茧子这么厚，这人是爬行走路的。”


    不理我们老神仙吗？老道默默地后退了，你们打架，不要连累到贫道。


    “又是吃人肉，”汤团圆却是又变得很烦躁，“我怎么尽遇上这种事呢？”


    其实赎罪城里就有人肉铺子，买人肉吃的人也不少。老道看看忿忿不平中的汤团圆，觉得他还是不要跟汤团圆说这事儿了。


    踹了桌腿一脚，汤团圆转身就走，把人养成鬼，这个世界完蛋了。


    这天晚上，官衙燃起大火，火光将夜幕映得通红。


    大天师站在一个土坡上，远远地看着独桥镇那边通红的天空。


    “哼，”冷笑了一声，大天师冲着独桥镇吐了一口痰，转身往小路的北边走去。


    干旱，又闹过一场蝗灾后，荒野光秃秃的，寸草不生，风一吹，扬起的灰尘便能迷了人的眼睛。


    大天师将蒙脸的围巾往上拉，把眼睛都遮住了一半。这鬼地方，要不是能让他享受愚民们的膜拜，能让他赚着钱，大天师是一天也不想待的。


    徒子徒孙们都死了，他养得食人鬼也死了，要不是还有随身带着的一百两银票，大天师今天就输得一无所有了。


    不过大天师不担心，自己以后会活不下去，他也是有师门的，他……


    一片黑暗的小路上，突然就有人点了火把，突如其来的光亮，把大天师吓了一跳。


    “你逃命也这么慢吞吞的吗？”手里拿着火把的男人，走近了大天师，开口就是抱怨：“我们在这里等你半天了。”


    原本手按在刀柄上，全身紧绷的大天师，看见来人后，喊这人一声大师兄，人就放松了下来了。


    男人走到了大天师的跟前，将手里的火把靠近大天师的脸。


    大天师：“大师兄还怕我被人假扮了？”


    男人：“是本人没错了，多年不见，你富态了。”


    大天师便讨好地冲男人哈了哈腰，这个动作他十来年没做过了，今天做起来显得很生疏。


    男人：“食人鬼是谁杀的？”


    大天师：“我不认识那伙人。”


    男人：“张京墨动手了吗？”


    大天师呆住了，“谁？”


    他知道张京墨是谁，可张京墨不是在赎罪城吗？他怎么会出现在独桥镇呢？


    “动手的是一个女人，”大天师说：“对，是个小娘子。”


    “一个小娘子？她是怎么杀得食人鬼？”男人半信半疑地问。


    大天师：“我，我没看见。”


    他就看见汤团圆拍了几下井沿，可能还踢了一脚，他没看见汤团圆是怎么杀食人鬼的。


    男人叹气。


    “大师兄，那个小娘子人还在独桥镇，你要是想找……”


    大天师的话没说完，男人抬手冲着大天师的脖子就是一刀，大天师的脑袋就飞了起来。


    等人头掉在了地上，大天师的无头身体还站在原地。


    男人抬手一推，无头尸体倒在了地上，干涸的土地贪婪地吸食着，带着人体体温的鲜血。


    男人将火把往大师天的身上一扔，转身说：“你骑快马回去送信，就说张京墨会回京城。”


    “是，”不远处，一直没出过声的男人应了一声。


    “哦，还有，告诉主上，汤香浮未死，她跟张京墨在一起。”


    “是，”男人又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