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三少看了，大夫们给几个天玄军看诊后，想起他妹妹来了。


    “四小姐呢？”到客房没找着人，汤三少忙就抓住了客栈一个粗使婆子问。


    粗使婆子忙说：“四小姐带着小小姐沐浴去。”


    汤三少：“什么小小姐？”


    这是个什么称呼？


    护卫在后头小声提醒：“就是四小姐带出来的那个小姑娘，叫佑宁的。”


    汤三少挥手让粗使婆子退下，原来他妹妹洗澡去了。可怜见的，赎罪城肯定没有洗澡的地方，他小妹这是脏了多少天了？


    “话说这赎罪城，”汤三少想跟护卫们聊聊妖物的，这一次他也算是开了眼了，这世上真有妖怪！


    但是刚想说妖物两个字，汤三少想起来那座横在沙漠上的庞大臭肉山，还有跟白骨山靠在一起的巨鼠腐尸，汤三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我也要去洗个澡，”汤三少跟护卫说：“我感觉我身上沾着臭味。”


    护卫没闻到自家少爷身上臭，但三少爷要洗澡，他有什么理由拦着呢？


    等王老虎赶到客栈的时候，汤家兄妹都在洗澡，没空见他。


    一路纠结过来的王老虎：“……”


    洗澡？这兄妹俩是怎么有心情洗澡的？你俩是不是觉得，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张京墨呢？”王老虎没好气地问，已经在客栈这里忙前忙后了半天的校尉。


    校尉：“他的军师让人送水去了客房，张少帅……”


    “你喊他什么？”王老虎眼睛恶狠狠地一瞪。


    “张京墨，是张京墨，”校尉忙就改口道：“他要擦洗一下。”


    王老虎没脾气了，行，都是爱干净的人，爱干净没什么不好的。


    调兵去城楼的王副将这时也赶了来，看见他家将军站在客栈大堂里，王副将就问：“将军怎么站在这里？”


    汤三少是没拿他们黄沙城的人当一回事，但他不至于不见他家将军吧？


    王老虎大马金刀地在一张长条凳上坐下了，看了王副将一眼，说：“他们都在忙着洗澡呢。”


    王副将想想从赎罪城出来的这帮人，张京墨和天玄军们，包括汤四小姐都是灰头土脸的。


    “赎罪城里应该没有洗澡的地方，”王副将说。


    “屁话，”王老虎看傻子似的看了王副将一眼，“有水就能洗澡，赎罪城里没水啊？”


    王副将看出来他家将军心情不好了，立刻闭上了嘴，他可不想当他家将军的出气筒。


    校尉这时小声说：“张京墨只是擦洗，用不了太长的时间，将军要见他吗？”


    王老虎摇头，“不了，我得先见见三少。”


    他都没想好，要拿张京墨怎么办呢，他见张京墨干什么？


    王老虎想，他倒是可以现在就上去把张京墨杀了，这样就什么麻烦也没有了。张京墨现在遍体淋伤，他要杀张京墨轻而举易啊。


    可是，自己要杀了张京墨，汤四能放过自己吗？想到汤四小姐，王老虎就跟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似的，刚起的杀心又没了。


    “唉！”


    王老虎重重地叹气，他真恨不得把汤家兄妹弄死算了，可这俩要是死在了他的黄沙城，汤国丈和汤贵妃能放过他吗？他王老虎九族的命都保不住啊。


    “张京墨看着怎么样？”王老虎问：“是不是快死了？”


    他记得汤四进赎罪城的时候，没带大夫也没带什么药，赎罪城里好像有一个大夫，但缺药，就张京墨的那身伤，这人应该离死不远了吧？


    王副将：“张少帅看着还好，能走路，还能骑骆驼，他的伤是不是不碍事了？”


    张京墨被关在囚车里，拉到黄沙城的时候，王副将也是亲眼看着的。他也觉得张京墨就是伤重而亡的命了，可现在他瞧着，张少帅且有的活呢。


    校尉偷摸看看王老虎，又看看王副将，他喊张少帅就挨骂，王副将也喊张少帅，他们将军就一声不吭的，小校尉心里老不服气了。


    “真是见了鬼了，”王老虎挠头都要挠出火星子来了，“谁给张京墨治得伤？”他问王副将。


    王副将：“四，四小姐？”


    王老虎气乐了，


    说了句：“你还挺能往四小姐脸上贴金的。”


    汤四会医术啊？这疯货可能大字都不识一个！


    齐军师这时从客栈二楼的栏杆处离开，走到靠里的一间客房门前，敲一下门，不等里面的人应声，他就推门进屋了。


    张京墨半躺半坐在床上，身上换了身客栈给的衣衫，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好料子，但好歹是细布的了，穿身上不会扎人。


    “王老虎过来了，等在大堂里，”齐军师走到床前说：“要见见他吗？”


    张京墨：“不了，先让汤财跟他谈一谈吧。”


    齐军师身子骨弱，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了，身子就往下滑，不太坐得住。


    “今天他们应该谈不出什么来，你先去休息吧，”张京墨说。


    齐军师：“这边的大夫给我开了张药方，药这会儿正在灶上熬着呢，我喝了药再睡。”


    现在齐军师不想死了，他就在乎起自己的身体来了。


    “四小姐一定会带你走的，”齐军师跟张京墨说。


    张京墨：“但她要如何说服王老虎放人呢？”


    二三十个世家豪门子弟的死，都算在了他的头上，但比起他的权贵仇人们，也许更想他死的是张家人。想保太子，那他张京墨就得当个永世的罪人，只有死人才不会喊冤，才不会妄图给自己翻案。


    “我已经认罪，愿意去死了，”张京墨苦笑了一下，小声跟齐军师说：“我没想到，我已经如此认命了，首辅还是没有放过韩宁他们。”


    不喊祖父，喊首辅了？


    齐军师看张京墨一眼，问了句：“那现在呢？你不认你的首辅祖父了？”


    张京墨摇一下头，“是他先不认我的。”


    张京墨很平静地说话，这让齐军师分辨不出来，他这是不是真心话。


    “你有什么打算？”齐军师目不转睛地，盯着张京墨问。


    张京墨：“我们先离开黄沙城再说吧。”


    齐军师身体往椅背上一靠，接着轻声问：“你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京墨平静的神情里，终于显出几丝茫然来，他们一行人都是有罪之身，他们能去哪里呢？


    想进城镇，他们到了城门口就得被查通关文谍（相当于古代的身份证），可他们没有。


    去穷乡僻壤，应该不会有人盯着要查他们的通关文谍了，可他们要待在穷乡僻壤，后半生都苟且偷生地活吗？


    张京墨无所谓自己怎样了，但他不能让他的部将们，还有齐云素跟着他苟且偷生啊。


    要何去何从，张少帅现在没有一点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