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月转过身，背对着他，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没看他，可说出口的话却清晰地传了过去。


    “吹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周彦礼坐在床边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良久，他才站起身，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


    “苏晚月，我说过，我不会离婚。”


    门被轻轻带上，留给她一室安静。


    苏晚月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站了许久，才缓缓走到床边坐下。


    指尖还残留着他发丝的触感，温热的，带着说不出的感觉。


    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不会离婚吗？


    可他们的爱情，早就死了。


    周彦礼去了公司，苏晚月简单收拾下也出了门。


    来到约定好的咖啡厅，邓佁然已经早早等在那了。


    看见她进门，朝她热情挥挥手，“在这呢！”


    苏晚月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脸上是散不开的愁容。


    邓佁然看出来她的不对劲，试探着问道，“怎么了，还以为工作的事情烦呢？”


    苏晚月点点头，不置可否，“我觉得在外面找工作不太适合我，我想做个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提起这设计，邓佁然的眼睛亮了亮。


    当年在学校里，谁不知道苏晚月的设计能力，当时教授还评价过，苏晚月的天赋，就是为了设计而生的。


    邓佁然几乎是立刻支持，“我觉得这是个出路，而且设计是你最喜欢的东西，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就当是我投资了。”


    苏晚月没想到她会这么大方，难以置信抬起头，对上那双坚定的眸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她眼眶发热，良久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邓佁然摆摆手，“咱俩谁跟谁呀，还说什么谢，我们现在就把方案敲定下来，明天就去看场地。”


    苏晚月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点头答应下来，“好，都听你的。”


    ……


    许天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张照片传了过来。


    照片的背景是云顶公寓的地下车库，周彦礼那辆嚣张的阿斯顿马丁旁边，苏晚月正低着头，为一个男人整理衣领。


    虽然看不清男人的脸，但那身形，许天晴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周彦礼。


    照片的拍摄者还附上了一行字。


    【目标昨夜未归，今早在女方住所过夜，两人关系升温。】


    冷冰冰的几个字，却让许天晴恨得不行。


    许天晴捏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关系升温？


    她苦心经营的一切，绝不能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许天晴划开通讯录，找到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许天晴的嗓音听起来很轻，甚至还带着点渗人的笑意。


    “动手吧，这次，我要她消失。”


    ……


    第二天，苏晚月在市中心的商铺。


    这个位置当地最繁荣的地段了，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邓佁然临时有事，不能陪她看场地，所以她就自己先过来逛逛。


    她刚从一家毛坯商铺里面走出来，迎面就走来一个男人。


    穿着一身西装，看着有些眼熟。


    好像是周彦礼公司秘书处的人，姓王。


    “夫人。”男人朝她点了下头，态度恭敬。


    苏晚月不喜欢这个称呼，眉心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男人也察觉到不对劲，立马改了口。


    “苏小姐，周总他……同意离婚了。”


    苏晚月手里的购物袋晃了一下，一时之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同意了？


    察觉到面前人的迟疑，王秘书又紧跟着补充。


    “周总说他想通了，让我来接您去办手续。”


    苏晚月拎着购物单的手紧了紧。


    等了这么久，闹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车就在外面。”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晚月没再多问。


    她点了下头，跟着男人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


    车门拉开，她弯腰坐了进去。


    车子很快汇入车流。


    苏晚月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心里乱糟糟的。


    这样也好，断得干净，对她，对孩子，都好。


    可车子开着开着，她渐渐察觉出不对劲。


    这条路，不是去民政局的。


    车窗外的景象越来越荒凉。


    高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废弃的厂房和荒草。


    苏晚月放在膝上的手收紧了些，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这不是去民政局的路，你要带我去哪？”


    开车的男人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踩下了油门。


    车速猛地一提，苏晚月整个人都向后撞在了椅背上。


    “停车！”


    她伸手去拉车门，却只听到咔哒一声，车门被彻底锁死。


    “你到底是谁？！”


    一种熟悉的冰冷感顺着脊椎向上爬。


    不是周彦礼。


    他再混蛋，也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是许天晴！


    ……


    后面不远处，一辆灰色的轿车死死咬着不放。


    李睿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


    周总早上出门前让他暗中跟着夫人，他怎么也想不通，夫人上了王秘书的车。


    那个王秘书，是老夫人的远房亲戚，平时只听老宅那边的差遣。


    这次把人带走，肯定不对劲。


    眼看着车子直奔废弃的滨海码头，李睿心头狂跳，当即拨了周彦礼的电话。


    ……


    周氏集团顶层会议室里，气氛严肃。


    周彦礼正对着屏幕那头的跨国高管，敲定最终条款。


    私人手机的震动穿透西装布料，他本想直接按掉，可屏幕上跳动的是李睿的名字。


    他还是接了。


    电话一通，李睿几乎是吼出来的。


    “周总，出事了！”


    “夫人被王秘书带走了，车正往滨海码头开，情况不对！”


    周彦礼面前那支价值不菲的钢笔，被他生生捏变了形。


    他猛地站起，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没说一个字，抓起外套就往外疯跑，留下一屋子惊掉下巴的高管和屏幕对面面相觑的外国合作方。


    ……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码头的宁静。


    苏晚月被男人粗暴地从车里拽了出来。


    腥咸的海风刮在脸上，海风把她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


    “许天晴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不，三倍！”


    回答她的，是男人一声不屑的冷哼。


    他拖着她往废弃的栈桥走，脚下的碎石磨着她昂贵的鞋跟。


    “晚了。”


    苏晚月被他拽得一个踉跄，高跟鞋崴了一下，整个人都摔了下去，膝盖磕在粗糙的水泥地上，一阵钻心的疼。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引擎声划破了码头的死寂。


    一辆黑色的车冲破远处的薄雾，朝这边开了过来。


    拽着她的男人啐了一口，显然是没料到这个变故。


    他一把将苏晚月从地上扯起来，手臂的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拖着她，毫不犹豫地往栈桥的尽头推。


    “不——”


    身体悬空，天旋地转。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视野里最后定格的，是周彦礼一脚踹开车门，跌撞着冲出来的身影。


    然后，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吞没。


    “苏晚月——！”


    车还没停稳，周彦礼就从里面冲了出来。


    他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从栈桥边缘坠落，消失在翻涌的黑色浪涛里。


    一声嘶吼从他喉咙里撕裂而出，带着绝望的破音。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西装外套都没脱，人已经冲上了栈桥，没有半分犹豫，纵身跃入了冰冷刺骨的海中。


    巨大的浪头拍打过来，将两人在水中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