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素语今天依然上住院的班，她和宋艳玲一起接完夜班后先去查了房，回来的时候，宋艳玲就昨天傍晚弟弟说的那些疯话，跟徐素语道了歉。


    徐素语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见宋艳玲真的一脸愧疚的样子，便随口道：“你这弟弟人品比你差好多，你家是不是重男轻女，才把他惯成这样的。”


    宋艳玲叹了口气：“你这观察力还真是厉害，我家这些破事该怎么说呢？其实我跟我弟没有血缘关系。


    当年我妈连生了四个都是闺女，在怀老五的时候出意外流了产，身体也受损做下病，没了生育能力。


    周围邻居和亲戚都嘲笑我爸没儿子是个孤老杆子，我爸觉得抬不起头，所以就让我表姑给从外面要了个我弟回来养。”


    “难怪，”既然宋艳玲坦诚，徐素语也没遮遮掩掩：“昨天我就觉得你们两个的面相一点也不像，本来还以为是一个像爹一个像娘呢。”


    宋艳玲点头：“是不像，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越长越丑，我现在看到他都有点烦。哦对了，素语，我弟那人有点奇怪的癖好，他就喜欢有夫之妇，你日后看到他千万别搭理他，他没皮没脸的恶心人的很。”


    徐素语轻笑，怪不得昨天听说自己结婚后，那宋建祥看她的眼珠子都亮了。


    在这样的时代好人妻，他是真不怕死呀。


    “放心，我会小心的。”


    两人刚回办公室，急诊就打来内线请人去会诊，宋艳玲得去给一个病人针灸，徐素语便自己一个人下了楼。


    病人的病情不严重，她给开了药就往回走。


    经过两栋楼之间的连廊时，她看到拐角处没人的地方，韩书墨正在跟另一个白大褂男人说话。


    因为走廊有回音，所以韩书墨的声音很清晰的传了过来。


    “我借了四个人才凑了一百块，现在还差着一百，实在是没办法了，你看看能帮我多少？你放心，我肯定会还的。”


    “小韩，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这年头谁家好女人结婚要四百块彩礼的？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绝色天仙能让你这样痴狂？她完全不考虑你的处境吗？给出那么多钱，你们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韩书墨叹了口气：“不是她的问题，是她家里要的。”


    “这样的岳家，就是想压榨你去扶持娘家兄弟吧，这是个无底洞，你这婚还是要慎重的为好，别被骗了。”


    韩书墨不想听人说教，因为这些话，他母亲快把他耳朵磨出茧子了。


    “都是已经定好的婚事，改变不了了，老陈，你看你能借多少给我？”


    老陈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钱和票，抽出一张五块的递了过去：“我只能帮衬这么多，你想还就还，不想还我就权当掉了。”


    韩书墨今天已经碰了太多次壁，都有些麻木了。


    但五块钱……实在是有些瞧不起人了。


    他尴尬的笑了笑：“没事，算了，既然你也困难，那我就不麻烦你了。”


    “那也行吧，”老陈将钱收了回去：“我还有病人，就先回去忙了。”


    “好。”


    老陈离开后，韩书墨一脸挫败的回身，就看到正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的徐素语。


    他倏然停住脚步，徐素语什么时候过来的？自己刚刚的窘迫她不会又看到了吧？


    他正心里烦闷的时候，徐素语已经从他身边经过，甚至没有半分搭理他的打算。


    韩书墨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转身追过去挡在了徐素语身前：“徐同志等一下。”


    徐素语后退两步跟他拉开了很大的距离，落在他脸上的视线里透着满分的厌恶：“你有事？”


    “你还在怪我在你和晚秋考试的时候……”


    徐素语打断，纠正：“不是怪，是厌恶，我看不起你的小人行径。”


    这话简直比打他两巴掌还让他难受。


    曾经的徐素语什么时候这样厌恶过他？


    可就算那天他做的不好，他也是有苦衷的啊，徐素语怎么就不能理解自己几分呢？


    “你挡着我的路到底什么事？总不会是想跟我这不熟的人借钱吧。”


    这讽刺的语气听在韩书墨耳朵里，又是另一番羞辱。


    他活了两辈子，始终顺风顺水，这还是第一次找人借钱，没想到……不光难，还很难堪。


    刚刚老陈的话，让他看着徐素语的眼神里也染上了几分怨怪。


    “徐同志你不必这样讽刺我，我会走到今天这尴尬的处境，还是受你连累。”


    “你这锅甩的，是觉得我好欺负吗？”


    “难道不是吗？”韩书墨不自觉的摆出上一世那副理直气壮的姿态：“你结婚就结婚，为什么跟江家要了那么多彩礼，若不是因为这样，秦家也不会……”


    “秦家会那样，是因为你好耍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从头到尾都没跟江家要过一分钱，那彩礼是爷爷主动给我的，因为爷爷觉得我值得。


    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你爱秦晚秋，那你就应该给她更多，而不是在这里把你的怨气撒在我这个跟你几乎陌生的人身上，你有什么资格！”


    韩书墨看到徐素语对着自己疾言厉色发脾气的样子，怎么也无法将她跟上一世温柔婉约，恬静淡然的徐素语联系到一起。


    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的？


    想来……是因为跟江隼在一起的不幸婚姻吧。


    就算她再怎么伪装，也无法改变江隼就是个不入流又没前途的扶不上墙的烂泥的事实，她的日子过得想必也痛苦。


    “对不起，徐同志，是我因为这年景不好，想一下子凑出这么多钱属实太难，所以有些不知所谓的迁怒于你了，我向你道歉。”


    “我不接受，你有这时间，还是赶紧借钱去吧。”


    “哎，谈何容易，这婚事，大概是成不了了。”


    徐素语正要走，听到这话直接站定。


    那可不行。


    他不是哪怕临死前也要跟自己离婚，去追逐他心中所谓的自由，祭奠他的真爱吗？


    他不是一重生就迫不及待的告诉全世界，他爱秦晚秋吗？


    那这一世，若不让他得偿所愿，好好去承受他这一生该有的报应，又怎能解了自己被欺骗了六十年的心头之恨？


    他必须要娶秦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