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从一侧上来，坐在程异身边，同他一起抬头看月亮。


    “不想回去，家中格外冷清。”


    从前家里也只有他和阿宁，府里就几个下人，人并不多，可是他每天都满怀期待的回家去。


    觉得那是家，那是热闹所在。


    而现在，只是少了阿宁一个，他便觉得那个家不是家了，每天回去都冷冰冰的，再没有人等着他了。


    “国公府可是比我这小小的九皇子府不知道要大多少倍，是要多买些家丁奴仆充斥一下后院。”


    “前两日我去看父皇，他生病垂危还在牵挂你的终身大事，说要指两个宫女放到你府上去。”


    程异醉眼朦惺看过去：“你答应了？”


    “我自然是替你拒绝了，父皇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不忘监视大臣的衷心，也真是难为他了。”


    “圣上多疑，也不是一两天了，我父亲死在他的猜忌里，被按着莫须有的罪名，含恨离世。”


    说起这段过往，两人都不免伤怀。


    九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过他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你放心，我允诺过你，若我登基，一定还镇国公一个清白，叫他九泉之下不必背着骂名。”


    程异答：“你知道，我帮你不是为了这个。”


    天底下需要一个好君王，俨然现在的太子不是，他比圣上更多疑，更残暴。


    其他的话不需要多讲，两个人共用一个酒壶，你一口我一口，在月亮下把酒言欢。


    “只是最近你去过一趟太傅府之后就心神未定，怎么？是游说太傅站队不成？”


    “太傅再如何都是天子恩师，刚正不阿，他不站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太子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又有众多新贵的扶持，陛下也更倾向于太子这个和他更像的儿子。


    九皇子生母并不如太子的生母高贵，他在这场博弈中确实处于下风。


    他有的只有程异，这个生来尊贵，以至于尊贵到叫人嫉妒，所以才遭受满门横祸的人。


    九皇子看向程异：“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可若是我失败了，到时候自身难保，能不能保你就不一定了。”


    “放心，我一定让你赢，我已经给我外祖家送了信，他们会帮助我们的。”


    “你惊动了你外祖？你外祖不是早已经归隐山林，再不问世事？”


    “我有必须让你赢的理由。”程异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身影有些不稳。


    九皇子看着他的背影，眸色微眯，喊住了他：“程异，你也有皇家血脉，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吗？”


    程异没有回头：“高处不胜寒。”


    随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九皇子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嘴角微勾：“好一个高处不胜寒。”


    ……


    苏婉宁在容府遇见了容语嫣。


    容语嫣原本隔三差五回侯府，前几天回来之后却再也没有回去。


    苏婉宁想了想，转头要走。


    “表姐。”容语嫣喊住苏婉宁：“表姐，可以和我聊聊吗？”


    以往她钻牛角尖的时候，都是苏婉宁开导她，许是习惯了，现如今想不开，第一反应就是找苏婉宁。


    她是特意在这里等苏婉宁的。


    苏婉宁也没扭捏，走进了亭子：“我看你静思，本想着不打扰你的。”


    “我在等你。”


    “等我？”苏婉宁不解：“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满表姐，我最近遇见了一件迈不过去的事情，想表姐开导开导我。”


    容语嫣扶着苏婉宁坐到凳子上。


    “你且说说是什么事吧？若是我能帮你，一定会帮的。”


    容语嫣摇了摇头，声音惆怅：“谁都帮不了，但是我想表姐开导开导我。”


    “我同陆煜城的孽缘想来姨母多少对你说起过，我最近本想回侯府缓和，却不想……”


    容语嫣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


    苏婉宁伸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你想与他和离？”


    容语嫣抬眸，错愕看着苏婉宁。


    她没想到苏婉宁什么都没问。


    “他，他实在太混账，和我的手帕交……他们……”容语嫣掩面哭啼，她实在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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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情她根本没有想好如何说。


    钟盼儿可是储安表哥的未婚妻啊。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要她如何开口说明？


    苏婉宁却已经猜到了。


    容语嫣的手帕交只有一位，那就是小的时候就和哥哥定下娃娃亲的钟盼儿。


    怎么会……


    容语嫣拿出自己的手帕递过去：“和离吧，亦或者，你要是不嫌丢人，也可去京兆府敲鼓，此事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利。”


    “可是，可是我若这个时候和离，得利的只有陆煜城，什么好事都让他占了，凭什么？”


    容语嫣有些愤恨，她从小到大，金尊玉贵，所有的苦都在陆煜城身上吃了。


    临了她要舍弃一切，便宜了陆煜城不成？


    苏婉宁感受到了她心理的变化，容语嫣正因为婚姻里的不幸而心理扭曲。


    苏婉宁必须教她及时止损。


    “人不能光看眼前失去了什么，还要看以后日子怎么过，只计较眼下只会将自己拖入泥潭越陷越深。”


    “人要有思量，要想明白以后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再去慢慢筹划，一点点舍弃。”


    苏婉宁的话犹如细雨，润在容语嫣的心中。


    她忽然难过的绷不住，趴在苏婉宁的怀中哭了起来：“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凭什么？为什么？我这一生最好的时候全让他毁了。”


    苏婉宁心中亦是难过，多好的个人儿，就这样被陆煜城的自私自利毁掉了。


    “你还有许多的好时候，只要摆脱泥潭，以后得日子就都是好时候。”苏婉宁温热的手在她背上轻轻的拍着。


    她没有催促容语嫣，直到容语嫣在她怀中哭够了，这才松开手。


    容语嫣擦干了眼泪，一双眼睛通红的像桃子：“那我该怎么做？”


    “书信一封，送到侯府陆夫人手里，将你所见所闻全都写在信上，言辞犀利一些，告诉她，如果不想撕破脸就叫她代替陆煜城写好和离书送到府上来。”


    “只要和离书松开，你签字画押，也就生效了，你连侯府的门都不要踏入，免得再脏了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