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时柠和宋老师外，屋内还有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上楼的时候楚北辰交代过时柠，那人是高层领导的秘书，专门负责这项调香工作。


    大家都叫他秦秘书，是一位美籍华人。


    看到时柠进来的瞬间，秦秘书眸底涌起一丝轻视，待了解时柠是斗香大赛的冠军时，他才略略放心一些。


    不过秦秘书还是提出质疑：“宋老，这位小姑娘能行吗？这次调的香水可是要让当地贵族圈的人用，再说这绿奇楠贵重，千万不要搞砸了。”


    宋天瞻看向时柠，十分笃定的语气说：“她如果不行，我们研究所就没有能行了。”


    时柠面色平静说：“您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秦秘书指着她：“不是尽力，而是只需成功，不许失败，你能不能做到？”


    在宋天瞻期待的眼神中，时柠一语定谶：“能。”


    宋天瞻将‘绿奇楠’小心翼翼切下薄薄的一片，随后用银万刮成细末，神情专注而虔诚。


    时柠打开调配香水的试管，将几滴香料滴入，香粉瞬间有了生气，一股清冽，带着花粉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宋天瞻意味深长看向时柠：“心平了，可有什么怨念？”


    时柠知道宋天瞻的意思，一个好的调香师想做到香人合一，首先便是要摒除心里的恨与不甘。


    心不平，碰不得香，更调不出一款好香水。


    她刚开始拜宋天瞻为师时，宋天瞻就常常跟她说：鼻观心，心观香，香人合一。


    七，八岁的她哪里懂得这些啊，起初，脑子里全是继父继母那张冷漠的脸，她恨过这个世界，恨命运的不公，那些记忆像毒蛇一样啃咬着她的神经。


    慢慢地，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呼吸上，将心里的杂念全部抛到脑后。


    十岁的那年，宋天瞻问时柠：“心平了吗？”


    时柠回：“心平了。”


    宋天瞻欣慰笑笑：“那老师就教你调香，相信以后你会成为老师最优秀的学生。”


    接来的十年内时柠除了上学和打工，就是跟着宋天瞻学习调香。


    宋天瞻拿出上千种香料让她一一辨认，品鉴。


    从几块钱一瓶的香精到上千万的顶极香料。


    时柠不怕吃苦，将宋天瞻教的东西一点点记得，她的调香水平也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精进。


    直到后来她能闭上单靠嗅觉就能辨认出任何一种香味，也能通过嗅觉判定出任何一种香水的成份，并能复刻出几乎一样的合香。


    调香的过程也是修心的过程。


    心浮气躁，香气必浊，心静如水，香气自远。


    正因为如此时柠的心镜才会变得不争不抢，即便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她仍旧相信人间有情，世间有爱。


    时间悄然流逝。


    时柠已经把需要的香料全部加工完毕，开始最关键的步骤，那便是合香。


    时柠采用最原始的方法将先把前调所需的几种香料按剂量逐一加入试管内，一遍遍研磨重组。


    宋天瞻猛地站直身子，死死盯着时柠手的试管，眼中闪过不可置信。


    身边的楚北辰呼吸都停止了。


    时柠闭上眼，用心和鼻子感受着那抹混合后的香气，似有股暖流缓缓流于体内，开始慢慢苏醒，交融，合而为一。


    当那股香味变得温润细腻，时柠倏地睁开双眼。


    再加最后一种提炼出来的香精——绿奇楠！


    又经过长达几个小时的调合后熟化，过滤后装瓶。


    时柠将调好的香水拿起宋天瞻。


    她问：“宋老师，您闻一下是不是这个味道？”


    宋天瞻接过，打开香水瓶子，放于鼻尖嗅了嗅。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透过门缝吹进屋子。


    那股香气，被轻风一吹，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香气扑入鼻腔，不浓烈，也不清淡，而是绵长久远。


    让人宛若站在色达的高山之巅，俯瞰云海翻涌，感受自然与信仰的完美结合。


    是一种冬雪初融，松针上雪水滴落的清冽与通透。


    刹那间，在这股香韵面前，以前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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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香水像极了胭脂俗粉。


    屋内静寂无声。


    秦秘书腾地一下站起身，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道，总统让我闻过，这就是他想要的味道。”


    他视线看向时柠，眸底满是震惊与狂喜。


    “小丫头，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盯着时柠：“你没来以前，宋老都不敢下手，你一个小丫头竟然有这种魄力和自信，了不起，真了不起。”


    听到楼上的动静，门口聚积了一大群人，这是一家很大的香料研究所，有华人也有老外。


    他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时柠身上。


    时柠莞尔一笑，谦虚的语气说：“我用的方法都是宋老师教我的，调配手法则是我自己研究的，这没什么，宋老师只是年纪大了，他年轻的时候可比我厉害的多。”


    宋天瞻拍了拍时柠的肩膀：“小柠啊，你在这行的造诣已经远越老师，你是老师的骄傲。你能一直留在研究所吗？老师把一切都交给你，这样以后我就清闲了。”


    时柠凝望着他：“宋老师，我很想留在研究所，但我现在身上有更多责任，恐怕不能如愿了，但只要有空，我还是非常愿意过来帮忙的，研究所需要我，我永远都是这里的一员。”


    她对着宋天瞻深深鞠了一躬。


    “感谢您对我这么多年的教导，没有您就没有如今的我，在我心里您永远是我最亲的人。”


    宋天瞻眼眶有些红：“小柠，你看你，老师和研究所的人都要谢谢你，你怎么反而感谢起老师来了？你认识老师已经十五年了吧？


    我还记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雪，你不小心撞到我身上，竟然能闻出我身上香水的主要成份，当时我就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事实上的确如此，老师没有看错人。”


    他看着时柠嘶哑着开口：“能看到你从泥泞中走出来，看到你如今过得这么好，老师万般地，为你高兴。”


    时柠眼眶也红了，她蠕动了一下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夕阳的余晖照着树影，绵长温柔地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