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笑了。


    在那股足以撕裂元婴、冻结神魂的无情剑意笼罩下，他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惧色，反而笑得格外开怀，像一个终于等到对手亮出底牌的赌徒，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兴奋。


    “道走错了？”


    他重复着慕容天的话，语气中充满了戏谑与不屑，仿佛听到了本年度最好笑的商业谬论。


    “慕容天，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道’，从一开始，就是一份有致命缺陷的‘产品策划案’？”


    慕容天那万古不化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澜。


    不是动怒，而是一种精密仪器检测到异常数据时的卡顿。


    他无法理解。


    一个在他眼中如同蝼蚁般、即将被“清理”的垃圾，为何能在死亡面前，讨论起“产品”这种闻所未闻的荒唐词汇？


    “你的《太上忘情录》，本质上，是一套极致的‘风险规避’系统。”


    楚风无视了那柄已经开始嗡鸣、即将斩落的古朴长剑，自顾自地踱步，如同在给一群愚钝的下属开一场紧急培训会。


    “斩断七情六欲，是为了剔除所有不可控的‘情感变量’，让你的每一次决策，都能达到理论上的‘最优解’。你的世界里，只有数据、逻辑和冰冷的计算。对吗？”


    “你追求的，是一个绝对稳定、绝无差错、永远不会‘亏损’的完美模型。”


    慕容天的剑意，滞涩了一瞬。


    楚风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道心的外壳，将最底层的运行逻辑，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听起来很完美，对不对？就像一本永远不会出错的教科书。”


    楚风的笑容愈发讥讽，


    “但你忘了最关键的一点——这个世界，本身就不是一个按照教科书运行的‘静态市场’！”


    “世界是混乱的，是无序的，是充满了‘非理性繁荣’和‘黑天鹅事件’的混沌赌场！”


    “而你，”


    楚风伸出手指，遥遥指向慕容天，如同在指着一个冥顽不灵的守旧派老古董，


    “你这种极致的风险规备者，永远、永远也成不了一场牌局里的‘庄家’！”


    “你最多，只是一个严格遵守规则、从不出错的‘精算师’！一个帮‘天道’这个终极庄家，管理账本、清理坏账的高级打工仔！”


    “打工仔”三个字，如同三柄烧红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慕容天那古井无波的道心之上！


    “轰！”


    他周身的剑意，第一次出现了紊乱！


    那原本如同精密仪器般完美无瑕的剑网，出现了一丝肉眼难以察觉的、却致命无比的裂痕！


    他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终于不再是纯粹的无情，而是多了一丝……茫然。


    庄家？打工仔？


    这些陌生的、粗鄙的、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更高层法则的词汇，如同最恶毒的病毒，瞬间侵入了他那纯净如白纸的“系统”底层，开始疯狂地制造逻辑冲突。


    “你看，你甚至都无法理解我的话。”


    楚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道心的动摇，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


    “因为你的‘系统’里，根本没有安装能够解析这些概念的‘语言包’。”


    “所以，你又怎么可能战胜一个，连‘商业模式’你都看不懂的对手？”


    “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降维打击！”


    话音落下的瞬间，楚风双手猛然合十，口中吐出一连串古怪而急促的音节，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咒语，听起来更像是一段冰冷的机器指令。


    “协议启动：‘工业革命’！”


    “能源模块加载：‘蒸汽核心’！”


    “法则链接：‘万魂窟神国本源’！”


    “远程技术支持：‘首席产品官·冷嫣然’！”


    “最终执行指令——”


    楚风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疯狂，一字一顿地吼道：


    “引爆……这个时代的‘逻辑奇点’！”


    “轰隆隆隆——！”


    整个秘境核心，在这声指令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大地不再是大地，而是开始像融化的金属般扭曲、变形，无数巨大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齿轮，从地底深处翻涌而出，彼此疯狂地咬合、转动！


    天空不再是天空，一道道粗大的、冒着滚滚白烟的蒸汽管道，如同巨蟒般撕裂苍穹，盘根错节，遮蔽了所有的光芒！


    秘境残存的法则，在这一刻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外力强行篡改！


    原本流转的灵气，被压缩、被加热，变成了驱动那些巨大齿轮和管道的狂暴蒸汽！


    这里，不再是修仙者的秘境。


    而是化作了一座巨大的、混乱的、即将爆炸的……蒸汽朋克工厂！


    “这……这是什么？！”


    风芷若骇然失色，她手中的建木之叶疯狂颤抖，上面的所有纹路都已乱成一团，彻底失去了指引方向的能力。


    张大牛和赵无极更是目瞪口呆。


    “我的娘！这……这比天工宗的炼器炉，还大上几万倍啊！”


    “不！这不是炼器！这是……这是在用整个秘境，当成‘原材料’，进行一次规模空前的‘暴力生产’！会长的手笔……已经超越了我的想象力极限！”


    赵无极的小本本掉在地上，兀自不知。


    慕容天，彻底愣住了。


    他引以为傲的“太上忘情剑”，斩在那些疯狂转动的齿轮上，只迸发出一连串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却无法伤其分毫。他的剑意，可以撕裂空间，却无法斩断那无处不在的、滚烫的蒸汽！


    他的“道”，他的“法”，他的一切认知，在这个由钢铁、齿轮和蒸汽构成的、蛮不讲理的工业世界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道心之上，那道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扩大。


    “没有什么不可能！”


    楚风的声音，如同工厂主在巡视自己的车间，带着一种创造者与主宰者的狂热，“欢迎来到新时代，慕容天！”


    “你的时代，结束了！”


    他猛地一跺脚，整座“工厂”的核心区域，那个最大的蒸汽核心，轰然过载！


    没有灵力爆炸的炫目光华，只有一声震耳欲聋的汽笛长鸣！


    紧接着，一场针对“法则”本身的、逻辑层面的大爆炸，发生了！


    时间、空间、五行、阴阳……所有构成这个秘境的底层法则，都在这声汽笛中，被狂暴的“工业逻辑”彻底冲垮、碾碎、化为虚无！


    “走！”


    楚风一把抱起依旧昏迷的慕容雪，对着早已呆若木鸡的众人暴喝一声。


    张大牛怒吼一声，全身肌肉坟起，上古霸体的力量催动到极致，如同一辆人形坦克，在崩塌的工业废墟中，硬生生撞开了一条通路！


    赵无极则像是疯了一样，对着周围混乱的法则碎片，大声背诵着《升天集团员工守则》，他那充满煽动性的狂热话语，竟奇迹般地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片短暂的“思想真空”，让那些狂暴的逻辑碎片无法靠近！


    风芷若的建木之叶虽已失效，但她身为风家天骄的底蕴仍在，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以自身为引，强行在崩塌的法则中，感知到了一丝最原始的空间波动——那是他们来时的路！


    “这边！”


    一行人，在楚风的带领下，如同在末日风暴中穿行的一叶扁舟，险之又险地冲向那唯一的生机！


    在他们身后，是整个世界的崩塌。


    慕容天孤零零地站在那片逻辑风暴的中央，他没有逃，也无法逃。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古朴长言，看着它在蒸汽的侵蚀下，一寸寸地生锈、腐朽，最终化为一捧铁屑。


    他那完美无瑕的道心，也如同这柄剑一般，在“工业革命”的滚滚浓烟中，被彻底“污染”，分崩离析。


    这个连死亡都能计算的男人，最终，被一个他永远无法理解的“BUG”，删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