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寒夜晚晚光
作品:《葬神终结者》 吱呀——
破旧的柴房门被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冰冷的夜风裹挟着雨后的湿气,瞬间灌满了这处狭小、阴暗的空间。
两个仆役骂骂咧咧地,像拖死狗一样,将林尘瘫软的身体拽了进来,随意地扔在角落那堆潮湿发霉的干草上。
“呸!真他妈沉!死沉死沉的!” 胖仆役啐了一口,揉着发酸的手臂。 “赶紧走赶紧走!一身的泥腥味儿,别污了老子的晚饭!”瘦高个捂着鼻子,满脸嫌恶,仿佛多待一刻都是折磨。 “砰!” 柴房门被重重摔上。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然后是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夜色里。
黑暗。
彻底的黑暗。只有一丝微弱的、惨淡的月光,从门板的缝隙里艰难地挤进来,勉强勾勒出柴堆、杂物和那个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身影的模糊轮廓。
冰冷。潮湿。疼痛。
身体像是散了架,每一处伤口都在无声地叫嚣。冰冷的寒意从身下的湿草和冰冷的泥地蔓延上来,渗透进骨头缝里。眉心那一点烙印,在寂静中散发着阴冷的、持续不断的微弱刺痛。
无尘静静地躺着,睁着双眼。那双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死寂的黑暗,比这柴房的夜色更加深沉。他在“听”,在“感知”。感知这具身体的痛苦,感知这环境的恶劣,感知着…空气中那极其稀薄、却对他散发着奇异亲和力的灵气粒子。
“…废物…巢穴…” 冰冷的意念扫过这四处漏风、充斥着霉味和腐朽气息的柴房。 “…连…猪猡…的…居所…都不如…” “…正好…” “…无人…打扰…”
它开始尝试,极其缓慢地,引动那丝微弱到极致的魂力,如同垂钓者放下最纤细的丝线,去“勾引”空气中那些游离的灵气光点,通过左臂那一段勉强打通的、细若游丝且布满裂痕的经脉,引入体内。
过程,依旧痛苦不堪。
灵气每一次流入,都像是有冰冷的锉刀在那脆弱的经脉壁上刮过。带来的滋养微乎其微,更多的是维持这种“通道”存在所带来的持续折磨。
但冰冷的意念毫无波动,甚至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冷酷,持续着这缓慢而痛苦的汲取。每一丝灵气的入体,都意味着向恢复力量迈出了微不足道的一步。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与黑暗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窸窸窣窣——
极其细微的、小心翼翼的声响,从柴房外传来。像是有人用最轻的脚步,踩过湿漉漉的院落。
冰冷的意念瞬间收敛了所有对外灵气的引导,如同最警觉的凶兽缩回了阴影。眼眸中的死寂迅速被一层空洞和麻木覆盖,呼吸变得微弱而艰难,整个人如同真正昏死过去一般。
吱嘎——
柴房那破旧的门,被人从外面,用一种极其缓慢、生怕发出一点声音的方式,推开了一条更宽一些的缝隙。
一个瘦小的身影,侧着身子,艰难地从那缝隙里挤了进来。她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一进来就立刻反手轻轻地将门掩上,背靠着门板,紧张地喘了几口气,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在寂静的柴房里都隐约可闻。
是苏晚晚。
她浑身也被夜露打湿了,单薄的旧衣衫紧贴着瘦弱的身躯,冻得嘴唇有些发紫。小脸上沾着些许烟灰,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惊慌地眨动着,像只受惊的小鹿,迅速扫视着黑暗的柴房。
很快,她的目光就锁定了角落里那个蜷缩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
“林尘哥哥…” 她极小极小声地唤了一句,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没有回应。只有角落里那似乎连呼吸都快要停止的微弱动静。
苏晚晚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但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敢哭出声。她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东西——一个用旧布包裹着的、还冒着极其微弱热气的粗瓷碗,以及一个小巧的、散发着苦涩药味的药包。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借着门缝里那点可怜的月光,看清了林尘此刻的模样——满脸泥污血痂,衣衫破烂,浑身湿透,躺在冰冷的湿草上,一动不动,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呜…” 她再也忍不住,发出极低的一声呜咽,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跪坐在冰冷的泥地上,伸出颤抖的、冰凉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拂开林尘脸上被泥水粘住的乱发,触手一片冰凉。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滴在林尘的脸颊和脖颈上,带着微弱的温热。
“对不起…对不起林尘哥哥…”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无助和愧疚,“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林虎他们也不会…”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哽咽,手忙脚乱地打开那个旧布包,露出里面小半碗浑浊的、几乎看不到米粒的稀粥,还带着一丝微温。
“我…我偷偷熬的…只有这么多了…厨房看的紧…” 她笨拙地拿起一个简陋的木勺,舀起一点稀薄的米汤,颤抖着递到林尘毫无血色的唇边,“林尘哥哥…你喝一点…暖暖身子…求求你…”
米汤顺着紧闭的唇缝流下,根本无法喂进去。
苏晚晚更急了,眼泪流得更凶。“喝一点啊…你喝一点啊…” 她徒劳地尝试着,用袖子去擦他嘴角流下的汤水,声音里满是绝望,“怎么会这样…摔得这么重…他们都不管你…药师也不给请…”
她放下粥碗,又拿起那个药包,里面是些捣烂的、最普通的止血草叶,散发着浓重的土腥味。“我…我偷偷去后山采的…捣好了…我给你敷上…敷上就不痛了…”
她颤抖着手,想去解开林尘那破烂的、被血和泥浆糊住的衣衫,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动作僵在半空,不知所措。最终,她只能将那点可怜的草药,小心翼翼地敷在他手臂几处看起来最吓人的擦伤上。
做完这一切,她似乎用尽了力气,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抱着膝盖,无声地抽泣起来。瘦弱的肩膀在黑暗中一耸一耸。
“林尘哥哥…你要撑住啊…” “别丢下晚晚一个人…” “他们都说你傻…说你是废物…但晚晚知道…你不是…” “以前…你还会保护晚晚…” “现在…晚晚保护你…” “晚晚会想办法…弄到吃的…弄到药…” “你要好起来…”
她断断续续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寒冷和恐惧让她瑟瑟发抖,但她依旧固执地守在这里,守着这片黑暗中唯一一点微弱的、属于她的“光”,哪怕这光此刻黯淡得几乎熄灭。
角落里,无尘依旧一动不动,眼眸在阴影中紧闭,脸上是麻木的呆滞。
但那冰冷的意念深处,那被绝对理智和滔天恨意冰封的核心…
一滴滚烫的、属于少女最纯粹担忧与温暖的泪…
似乎…穿透了万载的寒冰…
留下了一个…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
灼痕。
“…麻烦…” 意念无声地…给出了一个冰冷的定义。
“…无用的…牵挂…”
“…脆弱的…累赘…”
但,那持续引导灵气修复身体的进程,却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柴房内,只剩下少女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冰冷的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