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涛酒店。


    名字带金的酒店连装修的风格都是金碧辉煌，老实说，有点晃眼。


    一进入大门，叶恣就被这满目的金灿灿闪瞎了狗眼。


    墙壁是金的，柱子是金的，连灯光都带了点金色——好像是白色吧！


    叶恣抬头，实在没看出来灯光到底是什么颜色。


    唯一庆幸的是地板偏暗，这要也是纯金色，她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找到踢脚线。


    过于明亮辉煌的装潢初时震撼，震撼中带了死土气，土气中又带了点时尚。


    俗话说的话，土到极致就是潮！


    叶恣心里一万只槽点想吐，目光却不自觉的跟着来往的女侍飘走视线。


    包臀的短裙下是白皙笔直的大长腿，包裹得严实的上衣紧致的贴在身上，完美的展现女士的线条，行走时摇曳风姿，咳咳，是谁说，女孩不爱看的。


    叶恣收回目光，又低头研究了一遍那本打动她的计划书，微微蹙眉。


    她最近应酬不少，几乎每天都游走在可能的未来的加盟商之间，寻找着真正能合作的目标。


    “姐，这次是廖谋人廖总，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他会带他的夫人一起参加。”晓钰附耳做最后的叮嘱，“不过，有小道花边新闻，他有俩夫人，一个是正宫娘娘，姓历名冷，一个——懂的，叫邢曼蔓。”


    叶恣不适的皱眉。


    “我也是刚知道。”晓钰也是无奈，她还没有被社会打磨过，正是最气愤填膺的年纪，要不是已经约了，爽约对形象不好，她都想撺掇老板跑路了。


    叶恣舒展眉头，“先看看，实在不行探探口风，把写这份策划书的人挖过来。”


    晓钰竖起大拇指，“老板牛逼。”


    金涛酒店的包间里只有一个人，中年女性。


    她有着一头非常干练的短发，她嘴角挂着笑，双手搭在餐桌上手指交握，安静的等待。


    大门被女侍推开时，她率先站起，齐膝的裙子没有挡住她的步伐，她几步相迎，笑得和善又爽朗。


    “想不到烤研的创始人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姑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了。”女士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历冷。”


    叶恣回握，“历女士好，我是叶恣，我身边这位是张晓钰张经理。”


    “张经理好，两位请坐。”历冷人不如其名，笑得爽朗，“我不知道两位喜欢吃什么，所以擅自点了些，两位看看合不合口味。”


    叶恣接过餐单一扫而过，“历女士过谦了，这可是点到了心口上。”


    “那就好。”历冷拍手，餐点已然有序端上，“我丈夫可能要晚一些，两位不妨先开始？”


    “这不好吧。”叶恣笑，“我们今天也是带着诚意来的，不瞒历女士说，我可是被这个勾来的。”


    叶恣指了指策划书。


    历冷正要开口说什么，门外男士的声音传来，她便闭上了嘴。


    “我夫人的成果能被叶小老板喜欢，是贱内的荣幸。”男人哈哈大笑而来。


    人们对中年男老板的刻板印象是有着翩翩大肚子，但这位男士形象管理的不错，人有些壮实但不胖。


    没有庞大的啤酒肚，也没有油腻到反光的皮肤，更没有地中海的头顶。


    如果算上事业有成的滤镜，这是个中年俊大叔。


    历冷女士连忙站起身，她迈着小步迎上她的丈夫，嘴角的笑容变得温润。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气场，好像自从这个男人进来，她便收敛了自己的个性。


    她接过男人的西装外套递给一旁的女侍，温柔的整理他的领口，然后走在他的身后。


    坐下时只坐一半，双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嘴角的笑容是弯曲的弧度，连声音都变得柔和。


    在丈夫与叶恣双手交握时，她已举起茶壶为他添茶。


    “我给两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丈夫，廖谋人。”


    “廖总。”


    “小叶老板年少有为，要不是我夫人，只怕还约不来两位吧！”廖谋人大开大合的叉着腿，两只手都放在餐桌上，一边是小臂拄着，一边是手掌摁着。身体前倾，明显的进攻姿态。


    叶恣双手交握于餐桌，放松又得体，“这不正好证明，优秀的在后面，历女士的这份计划书，可是给我不小的震撼。”


    “那是！我夫人，可是非常合格的贤内助，名牌大学毕业，年轻的时候可是某个企业的执行总经理，这后来嫁给我了才收敛了锋芒在家相夫教子。”男人食指和中指并拢敲击着桌面。


    历冷像是做过无数次，熟练的端起茶壶，为他置水。


    廖谋人轻咳一声，单手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小叶老板什么时候也找个男人？要不要我做主给你介绍介绍？这女人嘛，有了男人才完整，对吧？”


    历冷温柔的笑，并不回应。


    “女孩子嘛，就得找个男人嫁了，我夫人年轻时也是女强人，那过得叫什么日子，跟男人抢什么！现在多好，安心的当她的廖太太，日子过得可神仙了！我都羡慕！是吧，夫人？”


    历冷笑得弯起眉眼，“年轻的时候，我以为事业就是重心，后来我才发现，我热爱我的家庭。我的荣耀不是事业有多成功，而是我的丈夫和孩子，我为此感到很荣幸、很幸福，这才是一个女人应该有的一生，应该有的事业。”


    “叶老板如果经历过，就会懂其中的——乐趣。”


    “所以说嘛！早就让你安心在家待着，何必跑出来！”廖谋人看向叶恣，“你说她，什么都不懂，非要跑出来。这要不是看小叶老板是个女孩，跟我夫人有共同话题，我真不想带她出来丢人现眼。”


    “历女士的计划书，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啊。”


    “计划书这玩意，是个人都会写。”


    “我也没做什么，我在家确实待得有些久，多亏我丈夫帮忙，要我还真写不出来。”历冷握住廖谋人的手，笑得温柔又甜蜜，“我呀，这些年把事业的重心都放在女儿身上，现在女儿大了，我就想着该把事业的重心放在丈夫身上了。”


    “好夫人，知道你怕我辛苦！以后啊，你就多跟小叶姑娘处处，多教教她。”


    “改明给小叶介绍个男人，我身边的朋友个顶个的优秀，我到时候让他们挑挑，你虽然胖点，但长得还行，减减肥，再找找偏方调理调理，只要能生儿子，总有人要你。”


    叶恣眉眼微动，细微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表情的变化。


    她神色不变，“没办法，我母亲眼光高。”


    “要我说，男的有什么可挑的，你就告诉你母”


    叶恣敲击桌面打断了他的话语，她依旧保持微笑，“廖总，接下来的话，不兴说了。”


    她微笑着，目光却盯着他，廖谋人有些尴尬的轻咳，“那行，谈点工作上的事。”


    “老实说啊，我对加盟没什么兴趣，我想要的，是买断。”


    “你把烤研卖给我，我给你个公道又合理的价格。不出一年，我会让烤研的名声遍布大街小巷，你们女人做生意不行。”


    “晚辈愚钝，敢问君礼为何物啊？”


    廖谋人蹙眉，“你什么意思。”


    叶恣站起身，“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但廖总的诚意，好像忘家里了，不妨等您取回来，我们再谈。”


    “今天，晚辈请客，两位慢用。”叶恣看向晓钰，“走吧。”


    廖谋人不拦着，他只是冷哼，“小叶老板可别后悔。”


    “那是我的事。”


    ···


    晓钰憋了一肚子气，直到坐上小破车，她终于忍不住狂呸晦气。


    “什么东西啊！老大，你涵养是真的好。”


    “当你做过服务业之后，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淡定。”叶恣摸摸小姑娘的头，顺毛哄，“不过是被人不咸不淡的爹味两句，浪费了时间而已。”


    “那个历夫人也是奇葩！这种男人留着过年吗？”


    叶恣摇摇头，“我总觉得——那位历女士有点，奇怪。”


    “啊？”


    “在那位廖总进来后，历女士像变了一个人，再怎么想去讨好一个人，被当面那么侮辱之后，怎么还能那么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呢？”


    “啊？”


    “总之，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不要卷进变态的浑水里，面子不值钱，能跑才是真理。”叶恣开车，“送你回家。”


    ···


    叶恣不愿意把他带进自己的生活圈子里，他就只能等在楼门口，希望可以更快的看见她。


    她一脸便秘的摸着肚子，感受着小腹下坠的疼痛。


    真晦气啊！生理期都被激提前了！


    叶恣人都萎了，她懒洋洋的挪动步子，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一步路都不愿意走。


    戚云离得很远就发现了叶恣，她走路的状态与以往截然不同。


    她走路不快，却挺直胸膛大开大合的，看起来很有气场。


    但现在，她小步挪动，手还捂着小腹，神情恹恹，走着走着，肩膀塌下来了，脊背也弯曲了。


    戚云快速跑到叶恣面前，他眉头发紧，有些紧张，“生理期提前了？”


    “嗯”


    叶恣懒洋洋的不想回应，声音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抱您回家。”


    叶恣连眼睛都懒得睁了。


    戚云双手稳稳的托住叶恣，没让她感受到一丁点的震荡。


    她不用环住他的脖子借力，她的手垂放在肚子上，脑袋放在柔软的胸肌里。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四肢像是安错了，沉重的她恨不得直接剁走。


    戚云抱着她的手掌略高于手肘，这样她就会物理上的靠近他，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减轻她自己的负担。


    他快步走，却又很平稳。


    他的手稳稳的托着，看不出丝毫颤抖，走路时也没有带来颠簸，又稳又软。


    他的体温略高，暖意烘烤着她，几乎瞬间就让她涌上睡意。


    戚云将人抱回家，平稳的把人放置在床上，伺候着褪去让人不舒服的衣衫。


    昏昏欲睡的女孩本能的寻找被褥，团吧团吧翻身骑上去。


    戚云不说话，只是把盖着的被抱进怀里，驱散寒气然后盖在她身上。


    他熟练的把枕头摆成她舒服的高度，这才快步离开。


    他已经不像第一次那般手忙脚乱，知道怎样能让她更舒服。


    叶恣贪凉，第一天的时候还好，往往二三天才是应该严阵以待的。


    她有的时候疼的都打滚。


    戚云快速来到厨房，他的唇抿成一条缝，眉头紧锁着，五官绷紧时愣是有种刀锋般的冷冽感。


    他几次出入房间，送来原始的热水袋，放置在脚下和小腹处。


    比起方便的电子款，她其实更喜欢这种原始水袋带来的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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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


    他用手测温度，会掐好时间在温度降下来之前换上新的——这是无数次实验验证出来的精准时间。


    熟睡的女孩蹙起眉，她不耐的翻身。


    戚云秒懂。


    他跪在床边，双手摩擦升温，小心的探入被中，轻柔的以不会打扰她好睡眠的频率按压着，缓解身体上的不适。


    女孩紧绷的肌肉渐渐舒缓，他依旧严阵以待，不肯放过她脸上每一瞬的抽痛。


    清脆的信息声唤醒了沉睡的女孩，她姿态不变眼皮不睁，懒洋洋的。


    “看看是谁？”


    她生理期不发火，却爱生闷气。好像往日里的洒脱全都喂了狗。


    她现在看起来表情没有变化，实际上心里正恼火呢！


    他蹙眉，对自己的粗心大意不满。


    他打开叶恣的手机。


    信息栏中，年轻的男孩努力张大嘴巴，伸长舌头，展示自己已经痊愈的伤口。


    手机的角度被他放置的有些高，顺着高昂的下颚线，是若隐若现的胸部线条。


    他穿着普通的居家服，只有这个角度才能不经意的展露。


    出若隐若现的胸线，这个角度能看到大腿的边角和地板，从姿势上看像是跪着。


    连戚云也不得不承认，这张照片拍得很好。


    又纯又欲，是她会喜欢的。


    戚云将照片举过去，保证她抬抬眼皮就能看见。


    “是派对场里的那个男孩，他给您发照片让您检查伤口。”


    叶恣懒洋洋的睁开眼，其实什么都没看清。


    对面似乎很着急得到回应，下一秒，视频电话发来。


    ……


    叶恣懒懒的换姿势。


    戚云懂了，他跟着改变姿势，让她依旧能轻松的看见屏幕，习惯性的找准她更好看的拍摄角度。


    “叶姐姐，我有没有打扰您，您在忙吗？您怎么了？您脸色不太好！姐姐您生病了！！”


    男孩穿着休闲的居家服，在自己的私密空间里打电话，不施脂粉的模样看起来更加清爽，校园男大的气氛更浓烈。


    但戚云一眼看准，看似随意的角度，连头发丝都精致得恰到好处。


    原本青春洋溢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起来，他眼眶瞬间红起，像是要急哭了，“姐姐，您身边有没有人照顾您？生病不能没有人的！”


    “有人。”睁开的眼睛只有一瞬，她再次闭上。


    乌元宇乖顺的闭上嘴，放缓了音量，“对不起姐姐，我不吵您了，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姐姐随时吩咐。”


    “姐姐，我、很会照顾人的，可以去照顾您吗？”乌元宇担忧的哭了，连声音都充满委屈。


    戚云拿开手机，把安静的空间还给叶恣，他关上房门淡淡道：“她睡着了。你说你很会照顾人，对生理期，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原来是哥哥在姐姐身边。”乌元宇压低声音，“那我就放心了，我把知道的都告诉哥哥，您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


    戚云眉头微挑，淡然回应，“你说，我记。”


    做侍者的，对照顾人都有自己独特心得，尽管基本上他都知道，他还是手拿纸笔严阵以待。


    乌元宇也不藏私，倾囊相授。


    “那哥哥，叶姐姐就拜托您了。”


    戚云油盐不进，像是根本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挑衅，郑重点头，“嗯。”


    男孩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抿唇，抬眼小心看着戚云的神色，“哥哥，您千万别误会姐姐，姐姐对我没什么的。”


    戚云忙活的手一顿，“我知道。”


    叶恣躺在床上当了三天的尸体，饭是被人喂进嘴里的，人型暖袋按摩机是随手可抓的，就连上厕所都是被人抱着去的。


    她脚不沾地，三天后才算是活过来。


    叶恣痛经严重，唯一欣慰时间短，三四天就会结束，总好过有些人一来半个月。


    ···


    派对场


    叶恣一行人来的时候，乌元宇早早的准备着，为了迎接叶恣，他甚至都没有接待其他客人。


    她领着她的员工们进来时，乌元宇第一眼看到了叶恣，他毫不矜持，如乳燕般飞投，却在碰到她皮肤时生生定住。


    他其实很想扑进她的怀抱里，可他不想引起姐姐的反感。


    “叶姐姐，我等您好久了。”乌元宇努力展现自己的少年感，自从知道她喜欢更青春的感觉，他连妆都很少画了。


    “房间已经帮姐姐准备好了。”乌元宇眼睛亮晶晶的，背后仿佛有条尾巴在乱晃，邀功般的希望得到主人的关注。


    “谢谢。”叶恣轻拍男孩的额头，这份亲昵让乌元宇红了脸，也让其他侍者侧目。


    叶恣在派对场里的口碑很好。


    派对场里没有秘密，客人干了什么，第二天就能传遍整个场所。


    叶恣消费金额不高，陪她一场远不如那些一掷千金的姐姐妹妹们。


    但在她的场子里，侍者们不需要拼命喝酒、不需要担心被揩油、不需要担心身体上的伤害，也不会受到精神上的侮辱。


    他们只需要唱唱歌、跳跳舞、偶尔热闹偶尔安静。


    笔笔直直的进来，堂堂正正的出去。


    那是一种很上瘾的感觉，让他们久违的在这种场合感觉到了尊重，是连自己都忘记的尊重。


    能站着挣钱，谁又愿意跪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