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枪响宛如炸雷，在狭小的试衣间里不断回荡，震得梁川耳朵生疼。过去了好一会儿，他的心脏仍在剧烈跳动，脑海中不断闪现刚才那惊险的一幕。


    腹部被子弹贯穿的剧痛仍未消散，一跳一跳地折磨着他的神经，指间流淌的鲜血同时在一点点带走他的生命力，铁锈味和火药味混合在一起，充斥着他的鼻腔。


    梁川靠着墙缓缓蹲下，低头看向腰间——那件军绿色的夹克外套依旧干净，没有丝毫血迹，而他此刻所处的位置正是先前打丧尸的小巷子。


    时间似乎回到了十几分钟前。


    梁川捂着腹部缓了一会，疼痛稍弱后才站起身。四周除了几只丧尸的残骸，就是散碎的垃圾。刚刚挖出来的丧尸芯核还在上衣口袋里哗啦哗啦响。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并不像之前那些诡异的梦境——梦境里是没有痛觉的。


    腰间的对讲机此时滴滴作响，他拿起来看，是谢绯打过来的。


    如果一切都会按照之前的轨迹，那就代表着，现在他可以肆无忌惮一点，所以他说：“怎么了，宝宝。”


    谢绯被梁川莫名其妙的称呼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还是按照王子豪教的开口：“老公，快来救我。”


    好，又听小绯喊一声老公，不亏。


    “好，你在哪儿呢，老公马上就来。”


    谢绯在心里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这人是真会顺杆子往上爬啊，王子豪在旁边推了一把她的肩膀，谢绯继续照着纸板上的字念，念完就被胶带封住了嘴。


    梁川还在那边嘱咐：“你乖乖的，等老公过来”呢。


    王子豪扔下了对讲机，点评俩人：“恋爱脑，恶心！”


    按照之前走的路径，梁川在商场里找到了C236店铺，是一家成衣女装店。


    路上的一切都一模一样，有棵很茂盛的香樟树，没了天窗的汽车，和店里缺了胳膊的男模特。


    既然已经知道有埋伏，梁川不可能再傻乎乎地往里去，先前谢绯和“小川”的状态也不错，不像受伤有危险的样子，可以不那么着急碰面。


    他回忆着先前身后人出现的方向，在店铺里转了几圈，终于看到安全通道处有两个人影。


    梁川一脚踹开门，同时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俩人，先前那个拿枪的梁川还有印象，虽然没看清楚人脸，但依稀记得是个有些营养不良的黄毛。


    等一下，这俩人都是黑发，看来拿枪的不在这里。


    梁川一手揪一个，推着他们往外走：“叫你们老大过来。”


    钱伯文皱着脸举着双手投降：“大哥，你，你小心点，别走火了……豪哥！豪哥！”


    王子豪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梁川能知道那边躲着人，但他“看到了”梁川的身形。


    这么说吧，武器相同单打独斗的情况下吧，梁川很快就会求王子豪不要死；加上钱伯文和马涛的话，最多十分钟，梁川会跪在地上给他们仨挨个做心肺复苏。


    于是他发现梁川过来的时候，就从另一个方向悄悄溜走了，转去试衣间那边，把谢绯和雪球拉着当人质。


    五人一狗在狭小的过道相遇。


    王子豪推推谢绯：“让你老公把枪放下。”


    要不说风水轮流转呢，这回轮到谢绯“嗯嗯啊哦”了，王子豪也是才反应过来，抬手把她嘴上的胶布扯下来，痛得谢绯龇牙咧嘴的。


    “快，说话。”


    当着梁川的面儿，谢绯反而有些说不出口，王子豪又催了一下，梁川的眉头已经皱得很深了，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谢绯视死如归般开口。


    “老公，你把枪放下。”


    钱伯文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按在肩膀上的手也松了不少。


    爽。


    梁川没法形容这种感觉，总之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连对面的黄毛都看顺眼了。


    “我这边有你的两个人，咱们一个换一个，很公平。”梁川踢了踢钱伯文的鞋，钱伯文会意开口：“豪哥救我啊。”


    王子豪也催谢绯，谢绯一回生二回熟：“老公救我啊。”


    梁川又踢旁边的马涛，马涛也跟着喊豪哥。


    雪球像年猪一样被捆住脚，放在地上侧躺着，知道轮到它了，也挣扎着哼唧了两声。


    “你先把他们俩松开，然后我把你的人给你，你把我的人给我，之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王子豪犹豫了片刻，把谢绯拽到身前：“我不换！他们俩跟我不到三个月，大不了换一批小弟就是了，但你的宝宝对你的意义可不一样吧。”


    他不在乎手下人怎么想的，等这边人走后，找个时间催眠一下就行了。


    梁川见手头的两个人质没什么用，又不甘心把人就这么放了，找准位置，抬手用枪托在俩人的后颈上敲了一下，钱伯文和马涛就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


    他把俩人往旁边踢了踢，这一下至少够他俩睡个把小时的。又朝前走了几步，吓得王子豪用枪口抵住了谢绯的背：“别——别再往前了！站住！”


    梁川还记得这个黄毛不太会用枪，怕真把他逼急了又走火，于是站定了：“说吧，想要什么。”


    王子豪看到梁川的粗鲁行径，不由得把身子缩了缩，然后从谢绯身后探出头：“把你身上所有的武器都解下来放到地上，我就放你们走。”


    “可以。”梁川回答得很干脆，“你先把她们俩解开。”


    王子豪讨价还价：“你放一把武器，我撕一道胶带。”


    其实谢绯也不知道梁川身上丁零当啷装了这么多东西，跟个百宝箱一样，眼看着两条腿都细了不少。


    “外套，把外套脱了。”


    梁川里面就穿了件短袖，看得出来没有任何可以藏东西的口袋。


    王子豪还是不放心：“裤子，裤子也脱了。”


    梁川的动作顿了顿：“别太过分。”


    “我一个男人，这边一个是你的宝宝，还有一个是条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俩没见过？还是你裤子里又藏什么了？”


    人在屋檐下，梁川咬咬牙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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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开了皮带。


    实在是诡异。


    虽然之前在部队的时候，也跟不认识的战友一起在大澡堂里洗过澡，今天也还穿着短裤，但毕竟是在谢绯面前……


    “看清楚了？我身上除了衣服，什么也没有了。”


    王子豪粗略看了一眼，挥挥手：“你现在往后退，离我至少二十米，不，五十米。”


    梁川慢吞吞地穿衣服，然后冲着谢绯和雪球使眼色。


    真是晾衣架保佑，谢绯这次没以为梁川在抛媚眼。


    她也小幅度地点点头算作回应。


    王子豪压根没把谢绯放在眼里，也被催眠以为雪球就是一条普通的狗，所以梁川退出去之后，他就揣着枪喜滋滋地去捡梁川放在地上的武器。


    冷不丁被一个白色身影扑倒，没等他反应过来，手里的枪已经脱手，双手也被反剪压在身后，梁川迅速飞奔过来，用皮带把他的手腕捆住了。


    局势瞬间翻转，原本手持人质、狗质与真理的人，瞬间沦为“阶下囚”，王子豪看了看先前扑倒他的大胖狗，和正在忙着捆人的，看起来脾气不是特别好的壮汉，悄悄地叹了口气。


    之前躺着的那俩也无一幸免，全部被捆好和王子豪摆在一起。


    没事的没事的，王子豪安慰自己，英雄偶有失手，胜败乃兵家常事。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待会儿梁川必然要过来问他话，只要俩人距离在一米之内，并且对视超过三秒，他就有把握能催眠梁川！


    还没有输，还没有输！


    但梁川压根没理他，确认都捆严实了之后，站在他身后开始给肖柠萌拨对讲。


    “萌萌，这一片还有别的幸存者在，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大概再有半个小时就能清理完了。”


    梁川踢了踢王子豪：“你们还有几个人？”


    “四个。”


    “说实话。”


    “七个。”


    “真没了？要是让我再看见别人……”


    王子豪缩了缩脑袋，背后的目光像两把利剑，如有实质般在身上戳来戳去，他挣扎了一下：“好吧好吧，是九个。”


    梁川嗯了一声，跟肖柠萌说：“他说还有九个人，说不定会在哪里埋伏着，你们小心。”


    “嗯？梁队你抓到人了？怎么发现的？”


    “一言难尽，见面再说吧，总之他们来者不善。”


    王子豪等着梁川挂断对讲，来问他话，比如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呀，在这里多久了？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可梁川挂断对讲后，都没有绕过来看王子豪一眼，就去找他的“宝宝”了。


    王子豪心里有些打鼓，他原本准备的那些说辞和催眠计划，此刻似乎都派不上用场了。


    刚刚胶带扯下来的红印还没有消，梁川捧着谢绯的脸对着外面的光线仔细地看：“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红，过会儿应该就能退了，疼不疼？”


    谢绯摇了摇头：“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没叫他们一起？多危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