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朝上躺在地上，雨水很快把他的脸冲刷干净，露出干净的一张脸。


    嘴角处和后脑勺还有身下，又持续不断渗出血来，然后再次被雨水冲刷干净。


    贺冉认出来这是谁，自己队里的刘阳。这张脸中午还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喝鸡蛋汤。


    “刘——刘哥？刘哥你——你——”贺冉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用自己的衣袖给刘阳擦着脸上的血迹和雨水，手下的皮肤冰凉凉的。贺冉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想起来摸出身上的对讲机呼叫杨光。


    “杨姐，叶哥，你们快来——快来啊，刘哥他流了好多血……”贺冉也不管杨光在对面问什么，一直重复着叫他们快来，“快来，快来，我们在E区15栋，快来。”


    楼顶隐约传来肖柠萌说话的声音，很快又被雨声遮盖，不过这会贺冉也没有心思仔细听。


    “静姐，你清醒一点，我是萌萌啊！”


    一起面对丧尸时，肖柠萌会庆幸自己有一个强力的队友，而现在，她恨不得周静没有速度系的异能。


    周静是左撇子，一把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又快又急，专门攻击肖柠萌比较薄弱的手臂部分。


    肖柠萌先前跟贺冉准备和大家汇合时，无意间瞥见周静正在楼顶攻击对面的人——肖柠萌上来的时候，刘阳已经被踹下去了，所以她并没有看清楚是谁。


    虽然不知道他们去楼顶干嘛，但对方当时明显没有防备自己的队友，当胸被整个穿透。肖柠萌看到拿刀人是用的左手才确认是周静。


    她不知道静姐到底怎么了，跟她说话听不见，看见人就开始攻击。


    肖柠萌过来的时候只带了手枪，她并不想直接击毙周静，躲闪间右小臂已经被周静划出好几道口子。


    雨越下越大，肖柠萌打算把周静往楼梯处引。最好先下楼，要是能找到趁手的武器就更好了，叫上贺冉一起，先把人控制住再说。


    周静好像看得出来她的意图，始终在脚下四平米左右转悠，甚至肖柠萌走出这个范围，她也不会主动追上去再攻击。


    一道闪电在不远处的天空炸开，伴随着轰隆作响的雷声。


    借助一闪而过的亮光，肖柠萌这才看清楚，周静的脖子爬上了几道灰黑色的纹路，虹膜也变成灰白色了。


    她后退了两步离开周静的攻击范围，周静没有继续向前，举着刀用灰白色的眼珠盯着她。


    肖柠萌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先观察了一下自己的伤势。


    她躲得快，手臂上的伤口并没有特别深，鲜血顺着雨水已经差不多流干净了，把整个袖子染成艳色的条纹，破洞处露出的伤口边缘被雨水泡得发白。


    “静姐……”肖柠萌试图唤醒她，而周静只维持着攻击的动作不动。


    一阵风吹过，或许只是周静突然跑起来带动的风。


    她脸上泛起一抹诡异的笑，迅速翻转手腕将长刀横置在身体前方，看样子是想通过爆冲时的身体惯性将面前人腰斩。


    肖柠萌身体比大脑先反应过来，堪堪躲过这次突然袭击，左边腰侧不可避免被划出一道伤口。


    周静一击未能致命，却没有刹车停下，肖柠萌捂住腰间的伤口迅速后退，死死盯住她的背影。


    或许，或许她应该……


    肖柠萌的右手慢慢摸向后腰挂着的手枪。


    差不多在先前的人倒下去的位置，周静用长刀一撑，径直攀上了天台边缘，干脆利落地跳了下去。


    肖柠萌用最快的速度奔过去了，却连周静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再看楼底下，周静用身体在雨里开了一朵血红色的花。


    叶知夏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贺冉呆滞地跪坐在雨里，被溅了半脸的血水，手里撑开了他的外套，在给早就失去呼吸心跳的刘阳挡雨。


    贺冉看到叶知夏过来，先愣了一下，然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掀开刘阳的衣服露出狰狞卷边的伤口：“叶哥……叶哥，你快过来，过来看看他们俩……”


    叶知夏这才注意到另一股血迹的来源：被贺冉挡住的周静。


    他并不是专业的医护，只是末日后觉醒了这方面的异能，杨光也是，所以他们俩不会看病，只会使用异能治疗。


    简单来说，可以用异能使伤口迅速恢复，类似于一种细胞再生，但是要让他们诊断病情病因不行。这话如果放在以前当然很搞笑，但现在是末日。


    叶知夏穿着雨具，提着医药箱在他们附近蹲下。刘阳不用看，脸上已经呈现出衰败的青白色，翻开眼皮，瞳孔都已经散开了。


    旁边刚刚跳下来的周静是头着地，七层楼虽然不高，但也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小贺？小贺？你受伤了吗？”叶知夏看他身上好多血，拍拍他的脸让他清醒一点。


    得到否定回答之后，叶知夏扶起贺冉：“先起来，把雨衣穿上，冻感冒了也不太舒服的。”


    贺冉呆滞但听话地跟着叶知夏的动作起身，伸手，抬手臂，抬头。


    “我们一起，把他们俩先抬进去，好吗？”叶知夏说话很慢，声音很温和，符合人近不惑的成熟与稳重。


    昨天知道有队友牺牲是一回事，目睹队友在自己面前跳楼是另一回事，叶知夏也能理解贺冉现在的感受。


    贺冉终于想起来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如梦初醒般抬头大喊：“萌姐！萌萌！萌萌！”


    “别喊了，听见了。”肖柠萌扶着腰出现在中间的连廊，嘴唇呈现出失血过多的苍白。


    叶知夏看到她手指缝里渗出的鲜血，决定还是先看看眼前人的伤势。


    他扶着肖柠萌在附近的干净地方坐下，打开了医药箱，先给自己双手消毒。


    肖柠萌喘了几口气，朝贺冉伸出手：“不要紧的，我的伤没什么大碍，贺冉，你的对讲机呢？”


    说起来还算幸运，她随身的对讲机刚刚和周静打斗时替她挡了一刀，现在彻底报废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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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从口袋里掏出来自己的递给她。


    肖柠萌伤得不算轻，又流了太多血，但胜在年轻，所以整个人看起来还算精神。


    她颤颤巍巍用染血的手指按了好几次按钮，都没能拨通，贺冉又重新接过去：“萌姐，你要找谁？”


    “周队——跟周队说——”肖柠萌挣扎着要坐起来。


    “好好好，你先坐好，让叶哥给你包扎伤口，我来通知他。”


    肖柠萌也没有避讳什么，直接脱掉了外衣，露出伤口让叶知夏处理。


    老周那边好久才接通，听起来也是焦头烂额：“怎么了？小贺？”


    “我们这边出事了……”


    “我们也是！他大爷的，几个自己人好好的打起来了！”


    肖柠萌和贺冉对视一眼，贺冉连忙回复：“对，我们这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周静姐莫名其妙攻击了刘哥。现在萌姐受伤了，叶哥在我们这边。”


    “都怪这个破地方和破天气！刚刚小陆和小徐去追那个小王八蛋了，我估计就是这小鬼搞的鬼，萌萌还好吧？能走吗？”


    “我没事，梁队，让小羽和小瑾小心点。”肖柠萌直起身子回话。


    “诶，好嘞，没太大事的话你们先撤出去，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等大家都安全出去之后再讨论。这鬼地方邪门儿得厉害，川儿到现在都没有联系上。”


    “好，你们也注意安全。”


    叶知夏给伤口都消好毒，止住血，简单包扎好之后，三人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


    这会儿没人顾得上先前那点物资，肖柠萌拎着叶知夏的医药箱，叶知夏和贺冉分别背上刘阳和周静的尸体，三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E区15栋。


    路上安静地可怕，除了雨声就是脚步声，只有肖柠萌的手电筒亮着光。叶知夏打破沉默，说起刚刚贺冉拨对讲时的事情。


    “周队那边的信息来得要早一些，叫了小杨过去，听起来很急，我们俩也没有问到底什么事。那边刚刚挂断，你的通话就接过来了。”


    老周这边更糟糕一点，但大概情况和周静差不多，突然暴起伤人的是风系的吴小欧。


    被他攻击的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陈昊倒下的时候，自己看见了自己的身体——他直接被空气刃切成了好几段。


    几个人好不容易联手制住他，老周找出之前随身携带的手铐，把他双手反剪捆在身后，推倒在地上。这才有空去查看先前被吴小欧攻击的同伴。


    之前老周和肖柠萌商量着汇合，大家也收拾东西往一处赶，吴小欧和陈昊他们算离得近的。赶到之后，爆破队的队员有好几个已经在那边了，见到有人来，打着手电筒给他们引路。


    “小欧你脸上——”打灯的队员话还没有说完，吴小欧已经抬手发出好几道空气刃。他下手很干脆利落，基本上每一下都是直击要害。


    离他最近的陈昊脸上还带着笑呢，维持着向前走的姿势，然后变成一截一截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