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灵感，大美飞奔回家，打开电脑，搜集整理记忆中的奶凶IP照片，一并打包给阿水。


    阿水回复，「我的牛扒皮，又有何指示？」


    「就按这个风格改」，大美滑动鼠标，双眸映着先前的可爱牛头。


    牛角可爱，牛眼可爱，牛嘴可爱。


    只需再微调五官大小、弧度，便能升级成功，闪耀市场。


    阿水不知所以然，「你发的76张照片，分属三个IP，我按哪个改？」


    「大哥，他们是一个风格！」，大美恨铁不成钢，光洁脑门轻轻磕着书桌。


    阿水发回三张图片：一张正在出大招的元芳，一张偷偷写日记的库洛米，一张处在愤怒边缘的魔童哪吒！


    大美仰头瞧着聊天界面，深感绝望：哎，朽木不可雕也。


    朽木继续质问，「从外貌到颜色，从身高到体态，从武器到背包，哪里一样？」


    大美欲哭无泪，颤抖双指敲击键盘，「神韵！」


    「？」


    大美猛烈敲击键盘，「神韵呀！神韵一模一样！它们眉眼折射出同一种气质！」


    「哪种？」


    「奶凶！」


    阿水不敢苟同，「你确定不是丑萌？」


    「除了哪吒，谁丑？」，大美长叹一声，忍着怒火教学，「我们的牛头，第一眼要奶，第二眼要凶。只有这样，方能彰显品牌精神，从诸多麻辣烫品牌中脱颖而出！」


    阿水有一丝懂了，「我试试。」


    「加油！！！」，大美发出满屏鼓励，「冲冲冲！牛大王首席设计师！我相信你一定能设计出最可爱、最威武的牛头！」


    此次牛头改进过程异常漫长。


    从前，每半小时，阿水就会返给大美一份设计稿。可此次，一连三日，阿水都没有动静。


    大美一边焦急等待，一边着手研发麻辣烫口味。


    第一日，她以骨汤为底，煮了三碗麻辣烫，一碗自己吃，另两碗送予晏爷爷、晏奶奶品鉴。


    晏爷爷竖起大拇指，“大美真棒，都会给爷爷煮冒菜吃啦。”


    额…大美微微垂头盯着脚尖，不知是否该纠结晏爷爷发言。


    晏爷爷是四川人，血液里流淌着冒菜基因。看啥都是冒菜，解释也没用吧~


    晏奶奶比较有品味，能尝出骨汤滋味，只是——“大美，你这猪骨汤底不错，送奶奶一碗，明早给聪明下挂面？”


    大美垂着的头更低了：不是猪骨，是我熬了八小时的纯正大牛骨呀！


    “吃西瓜？”，晏几何大幅度弯腰，双手举着一盘去籽的冰西瓜。


    大美拿起两丫西瓜，左右手同时开弓。


    两丫西瓜下肚，大美深觉不满足，又吃了两丫，再吃了两丫。


    等回家时，她直觉自己满肚子都是西瓜。


    次日下午，大美扛了四只西瓜回来，一只挖着吃，另三只炸成西瓜汁，再熬煮麻辣烫。


    西瓜汤底的麻辣烫耶~一定很适合炎炎夏日吧~


    每口麻辣烫，即有西瓜的清爽，又有麻辣的香气。


    幻想总是如此美好。


    煮好西瓜麻辣烫，配好辣油麻油后，大美即刻挥舞爪爪，捞起一大筷子牛筋面，送进红润小嘴，想要仔细品味。


    下一秒钟，“哇”的一声，大美吐了一地牛筋面！


    真难吃呀！大美一边心碎，一边疑惑：网红创新口味，都是假的吧？感觉还是老式麻辣烫好吃！不对呀，之前的榴莲麻辣烫、龙虾麻辣烫，味道还行，可圈可点。


    第三日，大美踏上复古之旅，找寻儿时味道。


    她去市场买了两包中药汤底，再行熬煮麻辣烫，最后淋上简单的辣油、麻油，大肆朵颐。


    第四日，大美正躺在床上，纠结开发何种口味麻辣烫时，阿水上线啦。


    「快快快！看看我新鲜出炉的大牛头！」


    大美打开电脑，接收文件，点击鼠标，瞧见一只无比可爱，也无比凶悍的黑色牛头。


    弯曲牛角呈备战态势；两只圆圆牛眼占据大半张牛脸，极具冲击力；小小的牛鼻子上有两个丑萌洞洞；牛嘴几欲冲出屏幕，炫光一碗麻辣烫！


    “Perfect！”，大美眼眸巨亮，赛过窗外夺目日光。


    她火速敲击键盘，回复首席设计师，「就它啦！阿水，你真棒！你是最伟大、最可爱的IP设计师！」


    被夸赞的阿水脸红红，「…哪里有，我很普通…全赖你英明指导。」


    这倒也是！如果没有我，你哪能设计出如此可爱的牛头？大美一边沾沾自喜，一边推进流程，「你找家广告店，先做套实物，我们实际效果。」


    阿水乐意工作，但忧虑，「麻县的广告店，水平行吗？」


    「肯定不行！你来B市！」


    阿水打退堂鼓，「来回一次，至少五小时，还得反复沟通，我还是上网找吧！」


    大美沉思：网上方便，但效果无法保证。可让阿水来回折腾，属实残忍！


    大美眼眸一转，「你打包行李，来我家住，我们还能一起研发麻辣烫」


    阿水深感恐怖，「你家？我去你家住，牛阿姨就会发现我也卖麻辣烫！牛阿姨知道，我妈就知道！我妈知道，我爸就知道！他俩就会没收我的零花钱。」


    瞧你这小胆子！大美嗤笑一声，「我搬回家属院住啦。我一个人住一套房子。」


    「这么美？」，阿水火速同意，思索借口，「我就跟我爸妈说，去B市大学同学家里住，和他一起准备考公，并肩学习，努力上岸」


    大美笑着催促，「你明天就来！我去大巴站接你！」


    ——


    次日一早，被闹钟唤醒的大美，飞速洗漱，换好衣衫，计划下楼吃早餐，再开车去大巴车站接阿水。


    不想，刚走出楼栋门，就见到酷似大学生模样的晏教授。


    晏教授诧异，“咋啦？”


    “没咋呀~”


    晏教授抬头看看太阳，“这才几点？”


    “七点半呀~”


    晏教授垂头盯着大美红扑扑，精神饱满的脸蛋，“七点半，你就起床？”


    “我吃早饭呀~”


    晏教授抬腿走到大美身侧，“一起。”


    大美不想和他一起吃早饭。


    小时候，二人喝豆腐脑吃烧饼时，早餐店的大娘、同来用餐的邻居就会夸晏几何聪明，并让大美向他学习，争取考进全班前十名，不给红花药厂家属院丢脸。


    日久天长，大美就有了阴影。


    仿若只要和晏几何并肩踏进早餐铺子，就会有人提醒她是个笨小孩、差学生。


    时光流转，大美已二十五岁，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不再畏惧学业问题，但又要面对工作问题。


    晏教授抬腿向前三步，再回头瞅着纹丝不动的大美，发现她还在愣神，好心提醒，“一会儿豆腐脑卖完啦~”


    卖完就卖完呗~大美瞟了瞟四周，再对上晏几何眼眸，“你早上没课？”


    “没课。”


    哼！当教授就是爽呀，都不用朝九晚五！大美一边激愤，一边悄悄赶人，“你们学校食堂的早饭很好吃呀，又十分丰盛。你还拥有免费吃饭的校园卡。”


    晏几何恍然，“你不想喝豆腐脑，想去H大吃热干面？”


    呃…大美呲牙，直抒胸臆，“我喝豆腐脑，你吃热干面。”


    “为啥？”


    哪有那么多为啥？！大美咬牙切齿，“我不想和你一起吃早饭！”


    “为啥？”


    “因为——”，大美想起还要开他的车，及时收住言语，转而编着理由，“你吃的太少啦，用餐速度还慢，影响我进食心情！”


    晏几何满目抱歉，“我会再喝一杯豆浆。”


    晏几何虽个头高，但食量不大，只有大美1/2胃口。


    从小，晏爷爷，晏奶奶常让他向大美学习，再多吃一碗饭，长些肉，胖乎些，福气些。


    大美无奈，只得与晏几何并肩走进东门的三元早餐店。


    一见二人，老板娘兴奋招呼，“孩子，吃啥？”


    晏几何微笑示意，点了一碗豆腐脑、两杯豆浆，再转头瞧着大美，“老样子？”


    大美摇头，“我要一碗豆腐脑，一只油盐烧饼，两只茶叶蛋，再一碗羊肉粉丝砂锅，一张吊炉饼，一只咸鸭蛋。”


    “好嘞，你们先坐”，老板娘飞速下单，给二人拣餐。


    二人走到窗边餐桌坐下，晏几何拿起一头蒜剥着。


    大美暗自庆幸劫后余生：嘿嘿，没问我们工作耶。


    下一秒，老板娘端着一个大餐盘走来，“大美哟，还回上海吗？”


    大美头皮一麻，“不回。”


    老板娘一边上菜，一边感慨，“离家近点也好，省得你爸妈操心。”


    大美假笑回应，“对呀。”


    晏几何放下蒜，帮老板娘摆正餐品位置。


    转瞬之间，第一波菜品已经摆好，老板娘端着餐盘离开，“砂锅正在煮，马上就好。”


    大美拿起勺子吸溜一大口豆腐脑。


    晏几何小口吃着豆腐脑。


    大美咬下第一口烧饼。


    晏几何放下勺子，抿着第一口豆浆，紧紧跟着大美用餐步伐，生怕她嫌弃自己慢，再不肯一起吃早餐。


    大美重新拿起勺子，大口吸溜豆腐脑。


    晏几何有样学样拿起勺子，却还是慢条斯理喝着豆腐脑。


    老板娘端着热腾腾的砂锅而回，“大美，在哪儿工作呢？”


    果然！大美放下勺子，准备迎接大战。


    她就知道，只要跟晏几何一齐暴露在家属院众人视野，就会遭受闲言碎语。


    老板娘摆好砂锅，递给大美一支勺子，“在哪儿工作呀？跟阿姨说说，阿姨保证不告诉别人。”


    大美接过勺子，义愤填膺，“我没工作，我找不到工作。”


    “这哪成？”，老板娘惊，转眸瞅着晏几何，“让小晏给你介绍工作！他是大教授，肯定有门路！”


    晏几何咽下豆浆，傻傻回，“我给她介绍工作，但她不干，想自己创业当老板。”


    大美瞪眼。


    老板娘大惊，“哪行呀？”


    大美眼珠圆圆，嘴巴微张。


    晏几何拿起一枚茶叶蛋，“卖麻辣烫。”


    “这怎么行？”，老板娘更惊，“读书差的孩子，才干体力活！你上过大学，怎么能卖辣汤？你有知识，有文化，要坐办公室。”


    周围用餐人群纷纷抬头，瞅着大美与晏几何：谁要卖麻辣烫？好好的年轻大学生，怎么堕落到卖麻辣烫？


    大美深觉无地自容，脸色一点点涨红。


    晏几何轻轻剥开茶叶蛋，递到大美嘴前，“吃吧~”


    大美直想甩飞茶叶蛋，再踹飞晏几何！可残余的理智告诉她：如此这般，只会更丢脸！


    她轻声婉拒，“一会儿吃。”


    再抬头看向老板娘，红着脸解释，“他误会，我不是卖麻辣烫，是投资麻辣烫品牌。随着南北方餐饮文化交融，东北黏糊麻辣烫颇受年轻人喜爱，我们团队极其看重这片市场的潜力，就想投资本土新兴速食麻辣烫品牌，占领未来市场。”


    老板娘听得云里雾里，却还是满面欣喜，“大美越来越出息，等你飞黄腾达，一定别忘了我们。”


    大美尬笑，“没齿不忘。”


    从早餐店出来，大美恨恨看着晏几何，“再见！”


    “你去哪儿？”，晏几何拉住大美胳膊。他虽愚钝，不知道大美为何生气，但能清晰感知她的怒火。他不能让她负气而走，他要让她开开心心每一天。


    大美掰着晏几何手指，“我去客运站！”


    晏几何双指一紧，攥紧大美纤细手腕，生怕她下一秒钟溜走，“你要回麻县？”


    “不回！”，大美使劲儿掰着晏几何手指，想要逃脱束缚。


    无奈晏几何越攥越紧，不给她逃走机会，“不回麻县，你去客运站干吗？”


    “接人！”


    “接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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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淮水！”


    晏几何一愣。


    大美趁机甩开他手掌，揉着自己微痛手腕。


    晏几何回神，“他来B市干吗？”


    “卖麻辣烫呀~”，大美没好气地回：就赖你！我卖麻辣烫的事，即将流传整个家属院！虽说卖麻辣烫不丢人，但难免招来闲言碎语、冷嘲热讽！若再流传至牛翠花耳中，让她觉得丢脸，我还能好好卖麻辣烫？


    晏几何微微犹疑，“他没腿？干吗让你接他？”


    大美无语，“他要住我家呀！”


    “住你家？”，晏几何眼睛直了，接连怒吼，“他住你家？他怎么能住你家？你家就你一个人！”


    大美更无语，“他不住我家，还住你家？”


    “……”，晏几何鲜少与人来往，遑论招待客人，可他坚决不能让大美与张淮水共处一室，“住我家。”


    “？”，大美眼睛直了，定定瞅着晏几何。


    晏几何镇定回视她目光，神色庄重肃穆，“让张淮水住我家。”


    住你家？大美飞速思索可行性：你家和我家咫尺之遥，让他晚上住你家，白天再来我家干活，既能节省水电费，又能省去早饭、晚饭钱。


    晏几何伸手，“卡。”


    卡？什么卡？你还想让我刷卡付房租？大美怒，“没有。”


    “这才几天？车钥匙就丢了？”，说着说着，晏几何忽然一笑，眉眼温柔极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丢三落四！不是忘带数学作业，就忘带英语作业。”


    大美这才明白他是要ModelY的卡片钥匙，心下释然，急证明，“我没忘带，我是没写。”


    晏几何神色一僵。


    大美从包中翻出卡片钥匙，“我没弄丢钥匙，你少冤枉我。”


    晏几何摇头，“走吧。”


    “去哪儿？”


    晏几何轻声一叹，“客运站，接张淮水。”


    “你也去？”，大美直直瞪着晏几何，“你不工作？”


    “临近放假，工作不多。”


    切~大美抬腿走向大杨树下的ModelY：大教授就是好呀，工作辣么少，哪像吾等小牛马，日日挤地铁，天天996。不对，我已回老家，再不是牛马！


    ——


    ModelY涌进B市早高峰，慢吞吞驶向客运站。


    大美单手摸着方向盘，略带烦躁地望着拥挤不堪的前方道路。


    “别急”，晏几何轻声安慰。


    怎能不急？新店开业，尚有一大堆事务要办！大美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张淮水，面对面指挥他制作招牌、印刷传单、搞定包装盒、包装袋……“你不急，可我急。”


    你就那么着急见到他？晏几何心尖一酸，转头看向另一侧车窗，恨不得道路更为拥挤！让大美一辈子接不到张淮水。


    然事与愿违。


    五分钟后，道路变得畅通无阻，ModelY飞速奔向客运站。


    40分钟后，张淮水兴奋坐上后排位置，“老板，这车不错呀~”


    大美唇角上翘，“相当不错！”


    晏几何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


    ModelY再次奔驰在B市宽阔马路上，左转，右转，再左转……转回红花药厂家属院西门。


    三人依次下车，张淮水定睛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楼栋，“我上次来这儿，还是初二。没想到呀，又杀回来啦！”


    初二？晏几何眉头一锁，斜眼瞟着张淮水：不好好学习，成天瞎串门，难怪一毕业就失业！


    大美装好车钥匙，看向张淮水，“走吧，先去他家，带你看看居住环境，再开会商讨设计稿。”


    张淮水一惊，瞟着面色不善的晏几何，犹疑，“他家？你让我住他家？他家……大吗？”


    “和我家一样呀”，大美抬腿向前，心下愈发欢喜，“两室一厅。”


    张淮水几近绝望，“晏教授，你也自己住吗？”


    “他从小就和爷爷奶奶一起住”，话一出口，大美就深感懊悔，满腹愧疚，侧眼凝视晏几何面庞。


    晏几何神色未动，似无事发生。


    大美拉起晏几何手腕。


    晏几何神色一动，垂眸凝视两人相贴肌肤。


    大美晃了晃他手腕。


    晏几何心跳加速。


    “你们——”，张淮水瞟着二人手腕，“谈恋爱啦？”


    “你才谈恋爱！”，大美甩开晏几何手腕，仰眸死死瞪着张淮水。


    张淮水吐了吐舌头，满面无辜。


    晏几何抬手抚摸被她抓过的肌肤，心跳愈发迅速，耳垂一点点红润。


    大美快步向前，“快点！别浪费本老板时间。”


    晏爷爷去学校交流此次出差见闻，房内只晏奶奶一人。


    得知张淮水要来小住后，晏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晏几何自幼孤僻，没有任何朋友。


    除大美、小美外，他不与任何同学、家属院孩子往来。


    晏爷爷，晏奶奶十分担心，却又不敢多言。生怕一句话说错，惹他伤心难过。


    久而久之，晏几何就成了独行侠。


    晏奶奶洗了一大串葡萄给张淮水，“阿水呀，别见外，就拿这当自己家，想吃啥，想用啥，跟奶奶讲。”


    阿水点头，“真的吗？奶奶，我想要啥，都可以？”


    “啪叽”一声，大美袭击阿水后脑勺，“有的住，就不错啦，你还想要啥？”


    “嘶——”，阿水捂着剧痛的后脑勺，“奶奶，大美姐姐揍我。”


    晏几何眸光一闪，寒彻凛冽：是你奶奶吗？


    晏奶奶哈哈一笑，“大美是女孩子，没多大劲儿！她总打聪明，打打更健康。”


    额……阿水很是同情地望着晏几何。


    三人又陪晏奶奶聊了一会儿天。


    准确来说，是大美和阿水陪奶奶聊天，晏几何陪奶奶坐着，再默默剥去葡萄皮。


    大美又咽下一粒葡萄后，盯着晏几何幽深眼眸，“去你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