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夜城平日不开张，开张吃一年。


    沢田纲吉收回持续灌溉火焰的能量，彭格列大空指环正安静地待在他的手上，温润的戒面宝石闪烁着光芒，上面残留的余温证明大空之炎曾点燃过。


    每年一次的充能不仅维持着辉夜城的运转，同样也创造了白日里鬼能够在辉夜城里走动的条件。


    在太阳升空的时候，辉夜城会在外界加载一层透明的薄膜，其原理和沢田纲吉的零地点突破十分相似，可以对太阳能进行转换。这样做的目的一是节能，二是通过那层“薄膜”的概念来阻挡太阳光对鬼的直接伤害。


    众所周知，太阳是鬼的天敌，但这句话中“太阳”本质上好像更接近于概念，而不是现实里那些组成太阳的物质。就像某些传说里银器对狼人，圣水对吸血鬼，那更像是一种世界规则编写的底层逻辑。


    沢田纲吉曾询问技术部有没有办法解决太阳光带给鬼的伤害这个问题，但入江正一给出的回答是玄学部分他也没有办法，就算牛顿晚年研究神学但他入江正一只相信科学。


    ……在一个不科学的世界观里坚持科学，怎么不算是一种迷信科学。


    虽然沢田纲吉全能的技术顾问坚定地认为这是玄学问题，但他仍旧极具科研精神地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那就是给辉夜城增加一个“阻挡”的概念。只要有东西在外面挡着，那就不算被太阳直晒。


    ——反正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解决了太阳难题。


    但大家好像还是喜欢在夜晚出来玩。


    沢田纲吉扒着天守阁的边缘，看到下面越来越热闹。


    “已经充完电了？”山本武笑着向给辉夜城充完电的沢田纲吉伸出手，“来吧。”


    沢田纲吉同样笑了笑，他拉住山本武的手，与他一起从天守阁的边缘仰面倒了下去。


    坠落的瞬间，视线因为速度开始变幻拉长，云不再柔软，一切都尖锐模糊。


    但在这样的下坠中，山本武反手握住了沢田纲吉的手腕，他的笑声散落在风里。


    下方的流火正在极速放大，好像辉夜城金色的、正在跳动的血脉。


    两人像星星般坠落，然后一起摔落在人间。


    *


    辉夜城分为商业区、居住区、种植区和天守阁和独特的“学校”，那地方除了给小孩们腾地方搞教育外，还担任了文化区的职能。


    天守阁之下，学校旁边，有一座修筑得极大的比武台，此时许多鬼都聚在比武台旁看热闹，辉夜城里大多鬼都故意保持了生前的样貌，就算略有差异，在月光的笼罩下也显得并不突出。


    一眼看过去，这里还有许多人类的身影。


    其实辉夜城人类的数量要比鬼多上许多，有些是没有变鬼的机会，有的是走投无路，只能在这里住着，所以白天时，往往是人类活动，到了晚上，人类睡去，不愿意见太阳的那群鬼就从自己的耗子洞里爬出来了。


    但现在，不管是人是鬼，就算是幽灵都得过来看看热闹。


    “你们可别打过头，”有个梳着发鬓的女鬼咬着一截白骨烟斗，靠坐于比武台的一角，似笑非笑地朝台上的鬼吹了口白烟，“小孩们一会就来了。”


    她说的话让两人打斗的动作一顿，他们对视一眼就打算停手，但那渺渺烟尘直接包围了他们，然后将他们狠狠拽了下来。


    “云姐，我错了。”被打下台的人也不恼，呲牙裂嘴地爬起来，又凑到女鬼旁边，讨好地笑，“您说，今天这场，那位大人会不会来？”


    “会来——或是不会来”女鬼看着对方狂喜然后又流泪鬼鬼头的变化，挑眉继续说，“当然全看城主的心思。不过我感觉，他应该已经在场了。”


    毕竟今天晚上有小崽子们的入学纪念仪式嘛。


    由于鬼城城主、也就是沢田纲吉本人，极其重视教育，所以几百年来，他少有地从天守阁现身，都是在小崽子们的开学仪式上。


    但这种现身也是大家都不知道的那种，他本人说自己肯定是去了，但是没被发现就是因为他藏匿的水平高。


    那现在他在不在现场呢？


    在的，兄弟，在的（？）。


    沢田纲吉带着半张白狐面具，看都没看比武台发生了什么事，直接头也不回地跑到摊子上看看最近又出现了什么样的好吃的。


    山本武本来想跟着他过来看热闹，但他负责的部分好像出了问题，雨守原本想装作听不见，和他一直是逃班搭档的沢田纲吉也想装听不见。


    奈何路过的六道骸听见了。


    虽然此人目前只是只鸟，但他也承担了相当多的情报工作，所以两个习惯“慢工出细活”的完全没办法抵挡六道骸的嘲讽——主要是沢田纲吉没顶住，他原本还有点理直气壮，但听雾守越说越多的工作就越来越心虚。


    但当他彻底抵挡不住，打算投降的时候，山本武站了出来！


    山本武拍拍沢田纲吉的脑袋说阿纲辛苦那么久那今天去玩吧，然后转身和六道骸爆了（并没有）——他转身向工作走去。


    所以最后逃跑的只有沢田纲吉一个人。


    ——工贼啊骸。


    沢田纲吉看着六道骸大发慈悲的背影想。


    难怪秘书部那群人被雾部岚部天天卷的面如土色。


    沢田纲吉带着对山本武的感谢，欢快地开始挑选小吃。


    虽然人变成了鬼，但对于美食的追求是无法割舍的，光看沢田纲吉平日里都没办法忍受这里的烹饪方式，就知道人和鬼一旦为了吃会爆发出多么大的热情。


    辉夜城上一阵子流行的东西还是“鲜血苹果糖”这种听上去应该出现在万圣节的糖果，但是除了沢田纲吉，其余鬼的反应好像太过平平无奇，因此最近在沢田纲吉的暗示下又出现了其他新奇的东西。


    “这个可以带给阿武，他好像喜欢吃……这个甜的给骸。”沢田纲吉算了算自己要带多少东西，还没等他挑选完，就被人打断了。


    有个小萝卜头慌慌张张拉着另一个小萝卜头，大概是人太矮，只能到人群的大腿，所以领头的那个小女孩没看清楚方向，撞上了他。


    “对不起！”小女孩还没站起来就开始道歉。


    “没关系，”沢田纲吉先把这个被撞的七荤八素的女孩子扶起来，“但入学仪式快开始了哦，你们要快点了。”


    *


    很好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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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被太阳晒过的泉水。


    诗抬头，想向这人道谢，但没发出声音。


    哇——


    诗有些词穷，她小小的脑瓜里想不出更贴合的词语，所以她只能说她从没见过这么……这么漂亮的人。


    当然啦，他只露出了一个好看精致的下巴，上半张脸全被面具挡了起来，但就算这样，那小半截脸依旧在夜晚的辉夜城里白得发光。


    “小心哦。”


    诗猛然点头，然后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您。”


    但这次，却是沢田纲吉没有说话。


    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屏幕骤然弹出，这次给他提示的并不是以往的无聊信息。


    【检测到世界线人物：继国缘一】


    【检测到命运线人物：诗】


    【长期任务：穆里尔的原子】


    【具体任务：至少认识十位世界线重要人物】


    【已认识重要人物：2（2/10）】


    【评价：衔尾蛇头尾相接，于时空中层层叠叠，绕着永不结束的圆。他生来注定要演一出须佐之男斩八岐大蛇的能剧，但大幕落下，他真正想要留下的东西，空无一物。】


    【命运线人物评价：她在这个故事中只占据了薄薄的一页，或许不曾被人关注，于是到底是彩云易散，好事难长。】


    【奖励发放：抽卡卷×2】


    如同命运的齿轮逐渐咬合，即便它们曾短暂分开，但现在仍旧驶向了固定的轨道。


    沢田纲吉回过神，他转向两个孩子问道：“你们叫什么？”


    “我是诗，他是缘一，继国缘一。”


    诗是个性格很活泼的小女孩，她的性格让沢田纲吉想起三浦春。


    于是沢田纲吉把摊子上新做的“血奶茶（去鲜血版）”拿下来，递给两个小孩。


    “你们是刚来辉夜城吗？”


    “嗯嗯，一个凶凶的白发大叔带我们来的，虽然看着凶凶的，但意外是个好人。”诗迟疑地接过杯子，她其实不应该接受陌生人给的食物，但又莫名地没办法拒绝眼前这个人。


    “唔，应该是滕。”沢田纲吉一听这描述就知道是谁，他转头看向另一个看起来呆呆的孩子，“那你呢，你觉得辉夜城怎么样。”


    继国缘一只是看着他，眼睛通透，仿佛是两颗玻璃珠子。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也慢慢的，好像是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孩子，“我只是希望诗能好好的。”


    这孩子一副对什么都淡淡的样子，没什么表情，如果不是那种很敏感的人，会觉得这孩子呆了吧唧。


    ——他看上去好像一只卡皮巴拉幼崽。


    沢田纲吉心想。


    “守护别人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珍重的心意。”他顿了顿，决定学reborn那样闪电出击，出其不意。


    所以沢田纲吉掀开面具的一角，郑重其事地问：“那继国缘一，你愿意做我的继承人吗？在我走以后，成为鬼王？”


    继国缘一：“……………………？？”


    ——他好像把这孩子吓到了。


    沢田纲吉心想。


    原本呆滞的眼神直接变成惊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