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固。


    跟在后面的政委范光伟和参谋长魏文武，头都快埋到胸口里了。


    林辰站在一旁，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检修？开什么玩笑。


    首长要来视察，这么大的事，不提前把所有装备都检查调试到最佳状态，反而现在说在检修？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你们平时的工作有多懈怠吗？


    眼看杜中将的脸色越来越黑，方中信急得满头大汗，却一个字也解释不出来。


    就在这时，林辰上前一步。


    “报告首长，我对99A也算熟悉，要不我来试试？”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了他身上。


    方中信等人是惊愕，杜中将则是眼神一动，看不出喜怒。


    “哦？你还懂这个？”


    “以前在老部队开过，还算顺手。”林辰回答得不卑不亢。


    “行，那你去。”杜中将挥了挥手。


    方中信连忙想找个驾驶员陪同，却被杜中将一个眼神制止了。


    林辰也不客气，径直走向杜中将刚才随手指定的一辆坦克，钻进驾驶舱。


    片刻之后。


    坦克的引擎并没有如预想中那般发出轰鸣。


    里面静悄悄的。


    林辰从驾驶舱探出头，脸色古怪。


    “报告首长。”


    “这辆坦克，没油，也没电瓶。”


    “是个空壳子。”


    这句话瞬间在方中信等人的脑子里炸开。


    他们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


    当着战区首长的面，被一个外单位的年轻军官。


    揭穿了自家王牌部队的装备，连最基本的战备状态都保证不了。


    杜中将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方中信，眼神冰冷得像要杀人。


    林辰却没管那么多，他跳下这辆“空壳坦克”，走向旁边另一辆。


    再次钻进驾驶舱。


    这一次。


    “嗡——！”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咆哮，庞大的车身微微一震，在林辰熟练的操作下，稳稳地驶出了库房。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杜中将看着坦克灵巧的动作，对林辰的驾驶技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但看向方中信等人的目光，却愈发冰冷。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红箭旅的三位主官，经历了一场考验。


    杜中将彻底被那辆趴窝的坦克激怒了。


    窥一斑而知全豹。


    在他看来，装备管理如此松懈，暴露出的是整个部队从上到下思想上的麻痹大意！


    于是，接下来，他看什么都不顺眼。


    “你们这信息指挥系统，搞得花里胡哨，按键比飞机还多。”


    “是打算让战士们先考个计算机二级再上战场吗？”


    “枪倒是擦得挺亮，都能当镜子用了！这是准备拿去参加选美，还是准备上战场杀敌？”


    “队列走得不错，很整齐，怎么，准备去参加阅兵式？”


    “我告诉你们，花架子在战场上，一文不值！”


    一句句质问，狠狠砸在方中信、范光伟和魏文武的心上。


    三人全程躬着身子，大气不敢喘，只能不断地重复着。


    “是，首长批评的是，我们一定整改。”


    林辰跟在后面，全程旁观，心里直呼好笑。


    让你们平时糊弄事儿，这下碰到硬茬了吧。


    晚上，林辰刚洗漱完，房门就被敲响了。


    高俊端着个茶杯，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小林，今天下午，你那一手玩得漂亮啊。”


    高俊在他对面坐下，呷了口茶，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想给他们救火呢，还是想火上浇油？”


    “明明可以顺手卖方旅长他们一个大人情，以后在这片地界上，你办事都方便。”


    “结果你倒好，直接把人得罪死了。”


    林辰递过去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吐了个烟圈。


    “高助理，这可不是得罪不得罪人的事。”


    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红箭旅，是咱们战区花了多少心血才建起来的拳头？是门面！”


    “结果呢？连最基本的坦克战备都做不好，这叫什么事？”


    “和平年代，部队有点问题，正常。但他们是重点部队，不该出这种低级错误。”


    “现在就天天把安全挂在嘴边，怕装备磕了碰了，搞得坦克连油都不加满。”


    “这要是上了战场，怎么办？敌人可不会跟你讲什么安全条例！”


    林辰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就是忍不住，想点他们一下，让他们长长记性。不然，这支部队就废了。”


    高俊静静地听着，长长叹了口气。


    “你看得比谁都清醒。”


    他有些感慨地看着林辰。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这种现象，不是红箭旅独有，是普遍存在的顽疾。”


    “你现在的位置，还没到能改变这些的时候。”


    “我的建议是，少干这种得罪人的事。等你站得足够高了，再来尝试改变你想改变的。”


    高俊的语气很诚恳。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首长和我，都把你当成重点在培养。”


    “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也算是一种提前投资吧。”


    林辰闻言，咧嘴乐了。


    “行啊高助理，你这投资眼光不错。”


    “放心，等我将来出人头地了，肯定忘不了你。”


    “到时候，给你肩上扛颗星，授你个少将军衔，怎么样？”


    高俊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指着他直摇头。


    杜中将在红箭旅，足足待了三天。


    这三天，整个红箭旅都笼罩在低气压之下。


    开会，总结，批评。


    杜中将把整个红箭旅从上到下，从机关到基层，从战备训练到后勤保障，全都梳理了一遍。


    发现的问题，现场就拉着旅党委开会讨论，拿出整改方案，限定整改时间。


    那架势，简直要把红箭旅给翻个底朝天。


    林辰全程贯彻高俊的教导，多看，多听，就是不多说一个字。


    到了第三天下午，杜中将还在会议室里跟旅领导们“亲切交流”，林辰总算得了点空闲。


    旅部派了个叫小杜的干事陪着他，在营区里随便逛逛。


    “林队长，咱们旅的陆航中队就在前面，装备的可是咱们最新的武直十，要不要去看看？”


    小杜热情地介绍着。


    “行啊，去看看。”林辰点点头。


    两人正朝着停机坪的方向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请问，是孤狼的林辰队长吗？”


    林辰转过身，看到一个身穿军医制服的女军官，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