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番外之阿蕴回到大胤(一)^^……

作品:《雍王女改写清史录

    当再次拥有意识时,玉章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的轻盈,这与她病逝前那具被掏空的躯体截然不同。


    然后,是嗅觉的苏醒。率先涌入鼻尖的,不是坤宁宫内常年缭绕的沉水香,也不是病榻前浓郁的药石之气,而是一缕熟悉又久远的清淡柏子香——这是她作为昭华郡主玉章时,最喜爱的熏香。


    二十二年的光阴,轰然涌现:从贝勒府初展锋芒的四福晋,再到执掌凤印、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权谋倾轧、沙场烽烟、治国安民、教子育女,最后是坤宁宫病榻前,紧握着皇太极的手,对他说他日桃花再开时...必在云深处候君。


    玉章睫羽剧烈颤抖着,终于艰难地掀开了眼帘。


    视线初时朦胧,渐渐清晰后,是头顶熟悉的承尘,雕刻着繁复而精致的缠枝莲纹——这是大胤雍王府,她的闺房。母妃赵宁侧身伏在床沿,一只手臂垫在颈下,另一只手却紧紧攥着她的手。王妃云鬓微斜,一支赤金步摇松松坠着,眼下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即使在睡梦中,秀眉也微微蹙着。


    二十二载波澜壮阔的皇后生涯,难道真的只是黄粱一梦?可那生离死别的痛彻,那治理天下的呕心沥血,沉重得让这具十四岁的躯壳几乎无法承载。


    她喉咙干灼如焚,下意识地想唤人,发出的声音却微弱无比,“……水……”


    这细微的声音,却对于雍王妃赵宁而言,无异于一道惊雷。


    赵宁猛地惊醒,仓皇抬头,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入女儿那双带着茫然与虚弱的眼眸。


    “阿蕴!阿蕴!我的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她倾身过去,一遍遍抚摸着女儿的脸颊,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汹涌而出。下一瞬,她将女儿紧紧搂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玉章窒息,“三天了……我的儿,你昏迷了整整三天!脉象平和却就是不醒……御医们都说不出了所以然……母妃的心都要碎了……菩萨保佑!列祖列宗保佑!你总算……总算肯睁开眼睛看看母妃了!”


    玉章被母亲勒得生疼,那温暖的怀抱和真实的触感,以及母亲滚烫的泪水,都在告诉她,这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她艰难地抬起虚软的手臂,轻轻回抱住母亲颤抖的身体,低低唤道:“母妃……我,我这是怎么了?只觉得……睡了好久,好累……”


    “醒了!郡主醒了!快,快去禀报殿下和小郡王!”守在门外的贴身大丫鬟听到内间动静,惊喜地低呼一声,随即是一阵急促远去的脚步声。


    不过片刻,廊下便传来了杂乱而迅疾的脚步声。最先冲进来的是个九岁的男孩,像一颗小炮仗般,正是玉章一母同胞的弟弟萧衍璋。他跑得满头是汗,他冲到床前,作势欲扑,却又硬生生止住。他仰着小脸,眼睛瞪得圆圆的,带着浓重的哭腔喊道:“阿姐!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衍璋……衍璋就……就去把太医院那些没用的家伙全都打一顿!”说着,金豆子到底还是没忍住,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他赶紧用袖子胡乱抹去,努力想做出坚强的样子。


    看着弟弟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庞,玉章恍惚了一瞬,思绪被紧随其后进来的那道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身影打断。


    紧接着,雍王萧明德沉稳而迅疾的脚步声便已到了近前。他先一步上前,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几乎要因激动而软倒的妻子赵宁,“阿宁,阿蕴刚醒,你且定定神。”


    他这才转向女儿,威严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伸出宽厚温暖的大手,极其轻柔地抚了抚女儿的头顶,“醒来就好,醒来就好。身子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莫怕,父王已让人去催御医了。”


    玉章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缓缓扫过床前——父亲强自镇定下的关切,母亲喜极而泣的泪痕,弟弟强忍泪水故作坚强的模样……这一切都如此真实,如此温暖。


    “父王……女儿不孝,让父王、母妃,还有衍璋……担忧了。”


    她曾是妻子,是母亲,是执掌天下的国母,如今却变回了需要父母呵护、被弟弟依赖的“女儿”。


    她回来了,回到了命运的起点,依旧是十四岁的昭华郡主萧玉章。


    但那个曾在崇德殿上与太宗共商国是,被赞为“朕之张良”、“女中尧舜”的昭成皇后乌那希,那二十二载沉甸甸的人生,真的能就此埋葬吗?


    玉章身体渐愈的消息传开,前来雍王府探视的亲友络绎不绝。这日,宫人通传,暄和公主萧明蘅与她的同胞兄长、康郡王萧明善一同过府探望。


    萧明善年近三旬,性情爽朗,与较他人更为亲厚。他一进来,便笑着对迎上来的雍王道:“六哥,听说阿蕴大安,我和阿蘅心里这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跟在雍王身后的萧明蘅,一身杏子黄的常服,更显娇艳活泼。她先规规矩矩地向兄嫂行了礼,得到雍王一个温和的“去吧”的眼神后,才快步走到玉章榻前,轻轻拉住她的手。


    她仔细端详着玉章尚且苍白的面容,眼圈倏地便红了,却强忍着没让泪掉下来,“天爷!可算是醒了!那日听说你无端昏迷,我吓得魂都快飞了……偏生自己前些日子染了风寒,驸马和太医说什么也不许我出门,怕过了病气给你,反倒给六哥六嫂添乱。我在府里干着急,真是快憋屈死了!”


    玉章靠着引枕,微笑着任她打量。萧明蘅性子率真,因着其兄与父王交好,待她一向亲厚。更重要的是,萧明蘅未出阁前,与她的堂姐萧惠章(阿晚)亦是手帕交,两人时带着她一同玩耍。


    “劳九姑姑和七叔挂心,阿蕴已无碍了。”玉章声音尚有些虚弱,但精神不错。


    萧明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叹道:“你没事就好。你这一病,倒让我想起从前……若是阿晚还在……”她话说到一半,意识到失言,连忙止住,强笑道:“瞧我,又说这些。你好好养着,等你大好了,我府上的花儿也该开了,定要下帖子请你来散心。”


    萧明善也在一旁温言安慰了几句,又与雍王说了些朝堂闲话,兄妹二人才告辞离去。


    休养了约莫半月,玉章的身体在御医的精心调理和父母的悉心照料下,已大致康复。只是眉宇间偶尔掠过的一丝沉静与疏离,让雍王妃赵宁私下里对丈夫感叹:“咱们阿蕴,经此一劫,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倒不像个孩子了。”


    这日,天光晴好,玉章禀明了父母,带着精心准备的补品和几件亲手缝制的小儿衣物,乘车前往陆府。


    陆府门庭虽不及王府显赫富贵,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太祖皇后、仁宗皇后、包括当今圣上的元后敬安皇后陆知微均出自此门,陆家可称得上是真正的后族。如今当家的陆老夫人,既是敬安皇后的嫂嫂,也是雍王萧明德的舅母,辈分极高。


    听闻昭华郡主到访,陆夫人亲自迎至二门。


    “给舅祖母请安。”玉章敛衽行礼,姿态优雅标准,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竟让陆夫人微微怔了一下。这孩子的气度,似乎比昏迷前更沉静雍容了。


    “郡主快请起,你身子刚好,不必多礼。”陆夫人连忙扶起她,慈爱地端详着玉章,“瞧着气色是好了不少,只是还清减些,需得好生将养。”


    “劳舅祖母挂心,阿蕴已无大碍。”玉章语气温和,目光却已不由自主地望向内院方向,“今日来,是想看看晋儿……”


    提到孙儿,陆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怜惜,轻叹一声:“难为郡主还惦记着那孩子。他在后面暖阁里,乳母看着呢,我带你过去。”


    穿过抄手游廊,来到一处布置得温暖舒适的暖阁。一个穿着白白胖胖的婴孩正被乳母抱着,咿咿呀呀地玩着自己的手指。这便是堂姐萧惠章用生命换来的孩子,陆晋。


    看着那张与堂姐肖似的眉眼,玉章的心猛地一痛。她缓步上前,从乳母手中接过孩子,她轻轻摇晃着臂弯,指尖温柔地拂过陆晋柔嫩的脸颊。


    在大清的记忆翻涌而来——她曾这样抱着洛博会,抱着瑚图里......


    “晋儿,要平安长大啊……”她低语呢喃,那眼神中的温柔与悲悯,让一旁的陆夫人都暗自心惊,这绝不像一个十四岁少女该有的神情。


    玉章逗弄了孩子片刻,仔细询问了乳母孩子的饮食起居,又将自己带来的衣物和长命锁等物交给陆夫人,言辞恳切:“舅祖母,阿晚姐姐不在了,晋儿身上流着端王府与陆府两家的血脉。父王与三伯素来亲厚,阿蕴更是自幼与阿晚姐姐一同长大。日后若府上有任何需要,或是晋儿有任何事,万请派人告知阿蕴一声,阿蕴必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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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周旋。”


    陆夫人看着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未出阁时的敬安皇后,也是这般沉稳周到。她心中感慨,拉着玉章的手又说了好些体己话。


    从陆府回来没两日,暄和公主萧明蘅的赏花宴帖子便送到了雍王府。


    暄和公主的母妃位列九嫔,驸马谢安更是深受今上器重,她的赏花宴,是京中贵族少女们趋之若鹜的社交场合。


    雍王妃赵宁本有些犹豫,担心女儿身体初愈,不宜劳累。但玉章却主动应下了。她深知,既然回来了,就不可能永远躲在王府深处。她需要重新熟悉大胤的人情世故,需要观察。


    赏花宴设在公主府的后花园。时值春日,百花争艳,蝶舞蜂喧。衣着华丽的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言笑晏晏,暗地里却少不了攀比与机锋。


    玉章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她昏迷三日奇迹苏醒之事早已传遍京城,众人皆好奇她如今是何模样。


    只见她身着一条雪青色织锦长裙,裙摆绣着疏落的兰草,清新淡雅。发髻梳得简单,只簪了一支通透的白玉簪并几朵小巧的珠花,与满园争奇斗艳的少女相比,显得格外素净,却偏偏有种“淡极始知花更艳”的风姿。她的容貌依旧明媚,但那双眸子,沉静如水,顾盼之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仪。


    暄和公主萧明蘅亲自迎了上来,她年“阿蕴可算来了!快来看看我这儿新得的几株珍品牡丹。”


    玉章微笑着行礼,应对得体。


    席间,众人品评花卉,作诗联句。轮到玉章时,她并未推辞,略一沉吟,便以园中白梅为题,口占一绝。诗句清丽脱俗,意境高远,更暗含一丝看透繁华的孤傲,全然不似她往昔偏爱秾丽辞藻的风格,引得众人暗暗称奇。


    然而,风平浪静之下,暗流涌动。一位素来与雍王府不太对付的宗室女,大约是嫉妒玉章的风头,又或是受人撺掇,竟在闲聊时,“不经意”地提起了已逝的萧惠章。


    “……说起来,真是可惜了阿晚姐姐,那般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唉,留下晋儿那孩子,虽说有陆夫人照料,终究是没了爹娘,将来这前程,可怎么是好哦?”话语看似同情,实则带着戳人心肺的恶意,目光还若有似无地瞟向玉章。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玉章和萧惠章感情极好。


    坐在主位的暄和公主萧明蘅脸色已先沉了下来。


    那宗室女话音未落,萧明蘅便已冷声开口,语气不复之前的热情:“嘉容郡君倒是心善,这般惦记旧人。阿晚昔年在时,与本宫也是极好的姐妹,她的孩子,自有陆老夫人、端王府,乃至本宫看顾,前程如何,就不劳旁人费心了。”


    她以“本宫”自称,公主威仪尽显,顿时让那嘉容郡君脸色一白,讷讷不敢再言。


    然而,玉章却在此刻缓缓放下茶盏。她抬起眼眸,平静无波地看向那嘉容郡君,接过了萧明蘅的话头:


    “九姑姑说的是。舅祖母将晋儿照顾得极好,不劳嘉容郡君如此‘慈心’挂怀。”她语气依旧淡然,“郡君有这般怜悯弱小的胸怀,着实令人感动。只是不知,永郡王府上那位生了急病、被悄悄送去庄子的乐伎,如今可大安了?若需良医,我或可向父王禀明,请太医署派人一看。”


    永郡王是嘉容郡君的父亲。


    这话一出,嘉容郡君脸上血色尽褪,连嘴唇都哆嗦起来。那乐伎之事牵连她父王的一桩丑闻,隐秘至极,她也是偶然偷听到父母密谈才得知,此刻被玉章当众揭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萧明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快意和更深的好奇。她这个侄女,醒来后真是大不一样了。


    玉章却已若无其事地转向萧明蘅,唇角含着一抹浅淡的笑意:“九姑姑,方才那株‘青龙卧墨池’确是珍品,我观其色……”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轻易试探这位“大病初愈”的昭华郡主。众人心中凛然,不仅因她手段莫测,更因暄和公主明确的态度——雍王府的这位郡主,有人护着,也自己能立得住。


    玉章端坐席间,从容应对。赏花?这京城的“花”,连同其下的暗流,确实该好好赏一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