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四十三章 稚鹰啼破晓

作品:《雍王女改写清史录

    "啊——"


    "出来了!头肩都出来了!福晋!再用最后一把力!"王稳婆的声音激动得变了调。


    玉章只觉得下身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与撕裂感,随即,一种巨大的、仿佛掏空了一切的轻松感骤然袭来,紧接着——


    "哇——"


    一声嘹亮得仿佛能穿透云霄的婴儿啼哭,如同天籁骤然响彻在弥漫着血腥与绝望的产房。


    生了!终于生了!


    "恭喜贝勒爷!恭喜福晋!是位健壮的小阿哥!母子平安!"王稳婆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喜悦和如释重负的颤抖,清晰地传到了门外。


    紧接着是佟佳氏喜极而泣的嚎啕大哭和侍女们压抑不住的欢呼。


    门外,皇太极紧绷到极限的身体猛地一晃,他几乎站立不稳,踉跄了一步才扶住廊柱,猩红的眼眸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水光。


    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掀开门帘,冲了进去。浓重的气味扑面而来,但他毫不在意。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炕上——玉章虚弱地躺在那里,脸色灰败,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但她的眼睛是睁着的,那双向来沉静睿智的眼睛,此刻正温柔地看向稳婆手中那个被包裹起来、兀自响亮啼哭的小小襁褓。


    "乌那希!"皇太极几乎是扑到炕前,小心翼翼地捧起玉章那只冰凉的手,紧紧贴在自己同样冰凉的脸颊上。


    他从稳婆手中接过那个还在啼哭的婴儿。襁褓中的小家伙皮肤红彤彤、皱巴巴的,闭着眼睛,小嘴却张得大大的。皇太极低头凝视着这张融合了他与玉章血脉的小脸,再看看炕上为他拼尽了性命的妻子,此刻虚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汹涌地充盈了他整个胸腔。这是他的嫡长子,是他和乌那希生命的延续与希望的结晶。


    "洛博会……"皇太极凝视着儿子,低沉而无比郑重地念出这个名字"从今日起,你就叫洛博会(意为''英雄之子'')。愿你如真正的英雄般顶天立地,不负你额娘为你……所受的千般苦楚,万般艰险!"


    他将襁褓轻轻放在玉章枕边,让她能清晰地看到孩子的小脸。然后,他俯下身,用自己温热的嘴唇,无比轻柔地印在玉章汗湿冰凉的额头上。


    "乌那希,我的乌那希……你做到了……你赢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辛苦了!好好睡一觉。从今往后,我们一家三口,生死与共!我皇太极在此立誓,天上地下,碧落黄泉,必护你们母子周全!神魔无阻!"


    玉章感受着额头上那温度,再微微侧过头,看着枕边那正努力呼吸和啼哭的小小生命,那皱巴巴的小脸在她眼中却比世上任何珍宝都要璀璨。


    她活下来了,她打破了那缠绕在元妃钮祜禄氏身上的宿命魔咒!


    随着洛博会的出生,大金的锋芒愈发势不可挡,皇太极再次忙碌起来,随着大汗剑指辽东腹心,沈阳、辽阳两座雄城相继易帜,后金国都自此南迁。兵锋所向,辽西亦难幸免,广宁坚城终在八旗的雷霆之势下告破。


    北望蒙古草原,努尔哈赤运筹帷幄,以联姻结好科尔沁,编织牢固的同盟;对桀骜不驯的喀尔喀诸部,则恩威并施,或由其亲率铁骑,或遣子侄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等领兵出击,多次击溃来犯之敌,瓦解其与明朝的勾连,将威胁消弭于边境。


    在这金戈铁马、疆土日拓的峥嵘岁月里,努尔哈赤的威望如日中天。而在四贝勒之一的皇太极府邸朱门之内,亦可见前来拜谒的科尔沁姻亲、归附汉臣及八旗勋贵的身影悄然增多,预示着新的力量正在积聚。


    玉章坐镇府中,将这座日益煊赫的权力中心打理得井井有条。长子洛博会已能稳稳当当地跑来跑去,小嘴伶俐,眉眼间既有父亲的英挺轮廓,亦承袭了母亲的清丽,是阖府上下的心头肉。佟佳氏悬了多年的心,终于随着女儿气色红润、行事愈发从容练达而渐渐落定。然而玉章深知,这表面的安稳,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努尔哈赤日渐衰老的容颜,阿巴亥复宠后生下多尔衮并日益膨胀的野心,代善府邸内继福晋叶赫那拉氏永不停歇的枕边阴风,在赫图阿拉的上空织就一张危险的网。


    玉章心中始终绷紧着一根弦——关于代善与阿巴亥那桩讳莫如深的宫廷丑闻。这并非捕风捉影。穿越之初,对历史碎片的记忆便让她对此有所警觉。更早之前,当岳托因继母构陷遭毒打,玉章和济尔哈朗暗中送药关怀时,那少年感激涕零之余,也曾言语闪烁地提及府中异常:继母频繁入宫密会阿巴亥,父亲代善行踪时有诡秘,情绪阴晴难测。这些零星的线索,拼凑上玉章所知的“未来”,几乎让她笃定了那不堪的秘密。然而,空有怀疑而无铁证,贸然指控大妃和大贝勒,这不仅是拿爱新觉罗家的名声在赌,还会惊动毒蛇。


    玉章只能将这份洞悉深埋心底,如同淬炼一柄隐于鞘中的寒刃,静待一击必杀的时机。她告诫自己:隐忍,是此刻最强的武器。


    在这宝贵的喘息期,她并未停止对未来蓝图的勾勒。


    四贝勒府后园,春意正浓。几株老杏树繁花落尽,嫩绿的叶芽在阳光下舒展。洛博会已是个三岁的小童,穿着合身的小箭袖袍子,蹬着鹿皮小靴,正蹲在一株刚抽出嫩枝的海棠树下,用小木棍专注地拨弄着泥土里一只缓慢爬行的甲虫。


    “额娘!虫虫!”洛博会抬起头,小脸上沾了点泥星子,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坐在旁边石凳上的玉章。


    玉章放下手中一卷翻开的《冲虚真经》,唇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她今日只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一支玉簪,一身家常的藕荷色旗装,显得格外温婉。她拿起石桌上的湿帕子,朝儿子招招手:“洛博会,过来。”


    洛博会立刻丢下木棍,像只小鹿般噔噔噔跑过来,扑进玉章怀里,仰着小脸任母亲擦拭。玉章动作轻柔,指尖拂过儿子饱满的额头、挺直的小鼻梁,最后擦去他脸颊的泥点,宠溺地说道:“瞧你,玩得像只小花猫。”


    擦干净了,洛博会又好奇地指着玉章膝上的书卷:“额娘,看什么?”


    玉章将书卷摊开些,指着上面的字:“额娘在看《冲虚真经》。这里面讲的道理啊,就像这天地间自然而然的样子。”她见儿子眼神懵懂,便合上书,指着园中生机勃勃的景象,声音轻柔地解释道:“洛博你看,那树梢的鸟儿,想飞就飞,想唱就唱;地上的虫儿,想爬就爬,想藏就藏……它们都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没有人去强迫它们,这就是‘自生自化’,顺着自己的天性呢。”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地落在儿子充满好奇的小脸上,继续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说:“就像我们女真人,生来就爱在草原上骑马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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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逐风一样自由;蒙古人喜欢在辽阔的牧场上牧马放羊,与白云为伴;汉人呢,则习惯了在田地里耕种,在书斋里读书,各有各的乐趣,各有各的活法。这世间的万物生灵啊,都循着自己该走的路,穿着自己习惯的衣裳,就像天上的云聚了又散,河里的水向东流去一样,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呢。这本书里讲的‘道’,说的就是这份自然自在的道理呀。”


    洛博会顺着母亲的手指看过去,又看看自己身上的箭袖小袍,点点头:“嗯!洛博穿这个,跑得快!”他做了个拉弓射箭的姿势,小模样神气活现。


    玉章被他逗笑,捏了捏他的小鼻尖:“对呀。我们穿箭袖,是为了骑马射箭方便。汉人穿宽广袖,”她比划了一下,“是为了写字读书方便,显得斯文庄重。就像这海棠花,开得娇嫩;那松柏树,长得挺拔。各有各的好看,对不对?若是非要让海棠花像松树一样硬邦邦的,或者让松树开出海棠一样的花来,那多奇怪呀?”


    “奇怪!”洛博会立刻点头,小眉头皱起,仿佛真的看到了硬邦邦的海棠花。


    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皇太极处理完军务,也踱步到了后园。他一身石青色常服,少了战场上的肃杀,多了几分居家的闲适,目光落在妻儿身上,深邃的眼眸中漾开暖意。


    玉章抱起洛博会,迎向皇太极。“贝勒爷。”她微微颔首。


    “阿玛!”洛博会张开小手就要扑过去。


    皇太极伸手接过儿子,掂了掂,朗声笑道:“好小子,又沉了。”他目光扫过石桌上的《冲虚真经》,又看向玉章:“又在给洛博讲道理了?”


    玉章将洛博会方才对衣着的“见解”说了,轻声道:“不过是些闲话。妾身只是想着,天下之大,万民各异。就如这园中草木,强求一律,反倒失了生机。若能如老子所言,‘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尊重其固有之‘道’,令其各安其俗,各守其制,或许…更能得长治久安之效?”她抬眼,目光清亮地看向皇太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语气却如春风化雨,仿佛只是在谈论园中的花草。


    皇太极抱着儿子,目光却深深地看着玉章。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拂去落在玉章肩头的一片细小海棠花瓣。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颈侧温热的肌肤,带来一丝微痒的悸动。他深邃的眼底,映着春日暖阳,也映着妻子沉静而充满智慧的面容。这些年,她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话语,如同细小的溪流,正一点点汇聚,冲刷着他心中固有的某些壁垒。


    “各安其俗…各守其制…”皇太极低声重复了一遍,目光从玉章脸上移开,投向园中葱郁的草木,投向更远的、广袤的疆域舆图。他抱着洛博会的手臂微微收紧,仿佛在感受这份沉甸甸的未来。最终,他只是沉声应了一句,带着深思的余韵:


    “此言…甚有道理。”


    洛博会听不懂父母话语中的深意,只感受到父亲怀抱的温暖和力量,咯咯笑着,伸出小手去抓皇太极下颌上新冒出来的胡茬。玉章看着这父子互动的温馨一幕,又看看丈夫陷入沉思的侧脸,心中那关于未来避免血雨腥风的期冀,如同园中海棠的嫩芽,在春风里悄然滋长。她弯腰,捡起地上那片刚被拂落的海棠花瓣,指尖轻轻摩挲着,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的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