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7 章 审司空

作品:《扫把星归来,全京城心都虚了

    晨雾还未散尽,金銮殿外的石阶上,已被薄雾覆了层冷霜。


    等候上朝的众臣都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我的天,没想到,宫长安这般猛么?他怎么敢的?!”一个大臣低声惊呼道。


    “他有什么不敢的?我看,太子胆敢给陛下下蛊,定是他从中撺掇!”有人怒道。


    “可怜兵部尚书,糊涂啊!青崖道长一案,陛下开恩没有追究,他就应当庆幸。谁料,哎!”一个和萧玄钺私交不错的大臣,痛心疾首道。


    站在一边一直不做声的武将一瞪眼,“他何止糊涂,简直就是该死!他的大儿子萧凛峰,假传战报,陛下只斩萧凛峰一人,没有牵连家人。这萧玄钺不但不知感激,还怀恨在心。此等心胸之人,竟然是兵部尚书!我呸!简直就是德不配位!”


    文臣们看了他一眼,都瑟瑟的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一句。


    谋逆之人,诛九族!谁敢替罪人多说一句?


    内侍奸细的通传声划破寂静,朝臣们双手攥着芴板,鱼贯进入金銮殿。


    所有人都低着头,无人敢抬头朝高高的御座上看一眼。


    那抹明黄色沉默的坐在那儿,此刻的朝堂一片死寂,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让人胆寒。


    良久,元总管才一甩白色拂尘,“宣云南王大公子,梁渊进殿!宣,骁骑大将军,元承钧进殿!”


    两个一身铠甲的年轻人,精神抖擞的走上大殿。


    “元将军,就由你来说吧,梁渊,你补充。”


    云启帝的声音不大,众臣似乎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悲凉。


    “......叛军已尽数伏诛,首恶都已关入天牢,待审定罪!”元承钧声音清亮,回荡在金銮殿中。


    冷风卷着朝服下摆,众臣心里卷起滔天巨浪,一夕之间,权倾朝野的司空和尊贵的太子殿下,已经沦为阶下囚。


    世间风云变幻,如潮起潮落,不外如是。


    有人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帝,心里有些奇怪。


    明明陛下大获全胜,该高兴的事,为何他脸上没有半分喜色?


    转念一想,他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若是换成他,自己疼了半生的儿子想要老子的命,最信任的臣子背叛了自己,谁还能笑的出来?


    虽是赢了,也是败了。


    早朝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中,结束了。


    大理寺


    大理寺大狱的石壁渗着终年不散的寒气。


    大铁门“咣当”一声被狱卒打开,纪夜澜冷眼看着关在里面的人。


    宫长安斜倚在狱中的干草堆上,身上是一身玄色囚衣,原先蓬乱的头发,被他自己重新用手整理过,已经没有逼宫那晚的狼狈之色。


    他看着长身站在狱门口的纪夜澜,端正了坐姿,嘴角甚至还扯起了一丝微笑。


    “纪大人,这是准备审问老夫了么?”他长眉一动,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冷肃,双腿盘坐,双手放在膝头,只一双眼睛,跟往常一样锐利,盯着纪夜澜。


    不愧是盘踞朝堂几十年的老臣,这份定力,一般人可没有。


    纪夜澜只是点点头,示意狱卒将宫长安,带到偏殿进行审讯。


    宫长安的双手双脚都上了镣铐,走动时,铁链拖地的“哐当”声在廊道里撞出冷硬的回响。


    偏殿的窗纸糊着厚重的暗纹,将殿外的天光滤的昏沉。


    纪夜澜端坐于上首,玄色衣袍衬的他面容越发冷冽。指尖搭在案上的卷宗边缘,指节绷的发白 。


    苏漓坐在他身侧,素手轻按案面,目光落在阶下之人,带着几分审视。


    阶前,宫长安一身囚服,铁链缚着手足,跪在地上。曾经权倾朝野的司空大人,此刻虽然沦为阶下囚,那挺直的脊背,依然透着几分不屈,面色冷峻,冷冷的看着上面的二人。


    “宫长安,”纪夜澜的声音打破殿内沉寂,没有多余的铺垫,字字如冰砸在青砖上,“今日审你,不查谋逆,不问兵变。”他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直刺向他,“只问当年——你与我祖父,太傅纪怀瑾之间的旧事。昨夜,你对着陛下,亲口承认,曾经设计了我祖父,是也不是?!”


    他猛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巨大的声音让宫长安都愣了愣神。


    竟然不是问谋逆之事?怎的突然问起了他祖父的事情?这些往事,太过遥远,遥远的他几乎以为自己早已忘却。


    “说!你到底是如何设计纪怀瑾的?!”


    宫长安飞远的思绪被瞬间拉回,他看着纪夜澜,嘲讽的一笑。


    “时间过去太久了,我记不起来了。”


    纪夜澜的心火如被瞬间点燃的干柴,他想直接冲下去,揪住宫长安的衣领,狠狠的给他几个耳光。


    一只清凉又温软的手,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腕。


    少女的声音如清泉般流过,“宫长安,想过你的一家老小么?除了宫昭恒,宫府满门,你就不想让她们走的痛快一些么?还是,你想他们和你一般,死的痛苦又漫长?若你今日痛快招供,我跟你保证,宫家的老弱妇孺,留全尸,不受极刑之苦。”


    如重锤砸在心上,宫长安闭上了眼睛。


    谋逆,诛九族!


    幸好,恒儿逃了出去。


    兵败下狱,自己就明白,大势已去,宫府满门,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死也有死法。


    是凌迟还是毒酒一杯,那可是天壤之别。


    罢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宫长安猛的睁开眼睛,盯着苏漓,“郡主,此话当真?”


    “自然。云虚弟子,从不说诳语。”


    宫长安点点头,视线落在纪夜澜的身上,“好,我说,我全说。”


    “我与你祖父,纪怀瑾,是同科进士,金銮殿上,陛下钦点,我为状元,纪怀瑾,是探花。陛下亲手赏赐莲花玉佩两枚,我和你祖父,一人一块。我们二人,既有同窗之谊,又同朝为官,自然而然成为好友。”


    宫长安声音低沉,字字句句如展开一幅画卷,将纪夜澜和苏漓,带回了宫长安和纪怀瑾风华正茂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