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西北

作品:《误入龙傲天剧本后

    西北边陲的风沙带着沙石卷过冀北城高耸的城墙,萧景珩换了身玄色骑装,端坐于通体乌黑的骏马之上,身姿挺拔如松,于城门不远处勒住缰绳。


    他目光平静地望向城门方向,那里,镇北侯李全与其女李令戈早已率领一众亲卫等候在此。


    李全年约五旬,鬓角已染风霜,但身姿依旧魁梧挺拔,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内敛,久经沙场的悍勇与封疆大吏的深沉交织一身。


    而李令戈则是一身暗红色劲装,外罩轻甲,马尾高束,英气逼人,此刻正静静立于父亲身侧,目光如鹰隼般落在渐行渐近的萧景珩身上。


    “晋王殿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李全率先拱手,声若洪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显过分热络,也未失礼数。


    萧景珩利落地翻身下马,一套动作行如流水动,他抱拳还礼,姿态不卑不亢。


    “侯爷,李将军,有劳二位亲自相迎,景珩愧不敢当。”


    他语气温和,举止从容,一举一动俨然是将领命坐镇西北的大将军范儿拿捏地恰到好处。


    李令戈上前一步,开口又是一阵恭维。


    “王爷于河关力抗天灾,庇护百姓,仁德之名已传遍西北,末将佩服。”


    李令戈早已在京中听闻他在河关的丰功伟绩,更是清楚他以此战为筹码从陛下手中要回了河关。


    国师曾与她说过,萧景珩有帝王之相,可她偏不信,先帝萧明鉴被萧景珩勾结妖道暗杀后,她联合朝中李氏旧部推举了无母族支持的李晟为帝。


    之后更是从国师那里知晓了萧景珩逃窜之地所在,并遣精兵前往,意图将其绞杀,但奈何不敌妖道高深法术。


    不过,现在他到了西北,到了她的地盘,她自是不会再放他生路了。


    所以,萧景珩,他必死。


    萧景珩感受到了她眼神中浓浓的杀意,但面色不变,只是微微一笑,应对得滴水不漏。


    “李将军过誉,河关之事,乃本王分内之责,亦是仰赖麾下将士用命,百姓同心,不敢居功。倒是侯爷镇守北疆,抵御外侮,护山河无恙,才是真正的劳苦功高。”


    一番看似寻常的寒暄,暗地里却已是机锋数度,心大的李全却未听出其中门道,只是哈哈一笑,侧身让开道路。


    “王爷一路车马劳顿,老夫已在府中略备薄酒,为王爷接风洗尘,还请王爷赏光。”


    “侯爷盛情,却之不恭。”


    萧景珩含笑点头,目光不经意般扫过熙攘的城门内外,随即与两人并辔入城。


    与此同时,冀北城西市。


    一处不甚起眼的角落,一个身着发白青布道袍、头戴帷帽的身影,正静坐在一个小马扎上。


    身前铺着一块粗布,上面用朱砂画着简易的八卦图,旁边立着一面布幡,上面书写着“铁口直断”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谢旻宁面覆轻纱,她低垂着眼眸,仿佛对周遭的喧嚣充耳不闻,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这烟火凡尘格格不入的清冷气息。


    恰在此时,一个穿着锦缎长衫的少年正探头探脑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来人正是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溜出侯府的李令成。


    他东张西望,对市井的一切都充满好奇,目光扫过谢旻宁的摊位时,不由得停了下来。


    这道士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份沉静的气度,与他平日里见过的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截然不同。


    鬼使神差间,李令成凑了过去。


    谢旻宁正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袍袖,神色冷清,掀眼瞟见李令成走到面前,也不开口,而是继续自顾自地整理起衣物。


    李令戈何曾被人这般轻怠,自觉来人道行高深,不视凡物,不免急躁开口。


    “仙长,我愿许以千金,请给我卜上一卦。”


    谢旻宁缓缓抬头,帷帽薄纱后的目光落在李令成脸上,也不掐指胡算,只开口回起,声音透过纱布传来,带着一种空渺的回响。


    “小公子命格奇特,非池中之物。然心中所念,恐难为世俗所容。”


    李令成闻言眼睛一亮,如同找到了知音,身体前倾,激动自保家门起来。


    “仙长真乃神人,不瞒仙长,我一心向道,欲追寻长生久视之法,奈何家中长辈皆以为此乃胡闹,百般阻挠!”


    他越说越觉得委屈,声音也大了些,惹得旁边百姓都回首,李令成自觉一时过火,忙捂嘴压低声音。


    谢旻宁微微颔首,直道起他心中切要。


    “红尘碌碌,凡胎终有尽时,小公子并非顽劣,而是早已看透这肉身皮囊的局限,所求之道,也非为逍遥自身,实乃欲借无上法力,匡扶家业,使门楣永固,不受制于萧氏。”


    她话语微顿,最后一个词说得极轻,却像重锤般敲在李令成心上。


    李令成浑身剧震,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他心坎里,他李家看似风光,镇守北疆,权柄赫赫,但在皇权面前,说到底终究是臣子,他渴望力量,一种超越凡俗武力的力量,来确保李家真正的独立与安稳。


    “仙长……当真是我的知己啊!”


    李令成情绪激动,竟一把抓住谢旻宁放在膝上的手,声音带着颤抖祈求起来。


    “求仙长教我,我愿拜仙长为师!”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与脚步声由远及近,萧景珩一行人正行经此处。


    萧景珩目光随意扫过街边,正看到李令成紧紧抓着戴着帷帽的谢旻宁的手时,他脸上的淡笑瞬间凝固,眸色倏地沉了下去,周身气息都冷了几分。


    顺着他的目光,心细如发的李令戈也随即注意到了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以及他对面那个即便覆着面纱,也难掩其清冷气质的女子。


    当对上那女子帷帽薄纱后那双平静无波却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时,李令戈心中猛地一凛。


    竟然是她,那个一直跟在萧景珩身边的妖道。


    转而又瞟了眼萧景珩,只见他神色莫测,隐隐带着怒意。


    “小公子,今日贫道收摊了,日后有缘再会。”


    谢旻宁也注意到了李令戈,不愿过多纠缠,于是收拾起摊子,准备见好就收。


    奈何李令成并非注意到自家老爹和阿姐,一把按住了谢旻宁要收拾的动作,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对着谢旻宁掀袍跪了下来。


    “仙长,求你收我为徒吧。”


    李令戈见李令成这么不值钱的样子,竟对着陌生人行跪拜大礼。


    “李——令——成——”


    李令戈一声冷斥,几步上前,在李令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精准地揪住了他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他从谢旻宁摊前提了起来。


    李令成吓得一哆嗦,看清是自家阿姐,顿时蔫了,挣扎着想要解释。


    “阿姐,我……”


    “闭嘴!”


    李令戈低喝一声,将他拽到萧景珩面前,脸上挤出一丝带着歉意的笑容。


    “让王爷见笑了,这是舍弟李令成,年幼无知,疏于管教,冲撞了这位王爷和这位道长。”


    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已缓缓站起身的谢旻宁。


    萧景珩神色恢复如常,只是眼神依旧冷淡,微微颔首。


    “无妨,小公子……性情率真。”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李令成却只觉得一股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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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的压力笼罩下来,让他头皮发麻,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颤着声音,结结巴巴起来。


    “王……王爷好……”


    见此情形,谢旻宁不欲多留,默默开始收拾地上的布幡,准备离去。


    “这位道长请留步。”


    李令戈却出声唤住了她,脸上却似笑非笑。


    “我见道长气度不凡,与我这顽劣幼弟倒有几分缘法,道长既是旅居西北,想必尚无固定落脚之处,不若便随我们回侯府小住几日,正好也可替我好生教导一下这个一天到晚不思进取的弟弟,让他知晓何为脚踏实地。”


    她这话说得漂亮,既点了谢旻宁接近李令成的意图,又顺势将她请入侯府,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监视。


    既然萧景珩和这女人费尽心思想要打入侯府内部,她便顺水推舟,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谢旻宁停下动作,抬眼望向李令戈。


    她知道,李令戈已然识破了她的身份和目的。


    然而,谢旻宁却并未如李令戈所愿入套。


    她对着李令戈的方向微微拱手,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带着疏离的客气。


    “将军美意,贫道心领,只是贫道山野之人,散漫惯了,受不得高门规矩束缚,恐难从命。”


    说罢,她话锋一转,帷帽微抬,目光似乎越过了李令戈,精准地落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萧景珩身上,缓缓吐出了一段话。


    “倒是这位王爷,紫气萦绕,龙章凤姿,乃天降贵胄,命格尊崇无比,依贫道浅见,假以时日,必能拨乱反正,廓清寰宇,登临九鼎至尊之位。”


    此言一出,周围只剩一片死寂。


    李全神色微怔,本是端着看戏的态度,却在此言一出后抚须的手顿住。


    李令戈脸色哗变,眼神锐利如刀,狠狠刺向谢旻宁,而今大位刚定,谢旻宁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显然是为了霍乱人心。


    萧景珩亦是眸光一凝,深深看了谢旻宁一眼,眼底情绪翻涌,复杂难明。


    唯有李令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这气氛压抑得让他喘不过气。


    李令戈神色凌厉,语气却刻意放缓,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道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西北地界,风沙大,小心闪了舌头。”


    谢旻宁帷帽微动,声音透过薄纱平缓传出,听不出半分波澜。


    “贫道修行之人,不打诳语,所见即所言,何错之有?”


    “好一个所见即所言。”


    李令戈冷笑一声,向前逼近半步,周身气势隐而不发。


    “道长方才还说自己是山野散人,不受拘束,转眼却对朝堂之事妄加论断,不觉得自相矛盾么?”


    “观星望气,乃修行本分,王爷命格煌煌如日,贫道不过据实而言。”谢旻宁不退反进,语气依旧淡然,“将军若觉不妥,不听便是。”


    李令戈盯着那方微微晃动的薄纱,微微敛眸。


    “道长这般据实而言,就不怕惹祸上身?”


    “贫道孤身一人,何惧之有?”谢旻宁轻轻拂袖,姿态从容,“倒是将军,步步紧逼,莫非是心虚。”


    两人一问一答,言辞间不见刀光剑影,却处处暗藏针锋相对。


    李令戈意在试探敲打,谢旻宁则以退为进,句句绵里藏针。


    一旁的萧景珩始终沉默不语,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见谢旻宁渐沾上游,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


    李全适时轻咳一声,打断这场无声的交锋。


    “好了,既然道长不愿入府,也不必强求,王爷一路劳顿,还是先回府歇息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