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湘湘一下就僵在了原地。


    全身的神经紧绷，心脏像是被人用钝刀来回割着，脸色瞬间惨白，她一张脸从呆滞变得冷漠。


    就那么一张薄薄的纸，像是一把尖刀，捅进她的心口，鲜血直流。


    她微微垂眸，脑海中忽然想起谢辞衍抱着她，对她说过的话。


    【湘湘，我不想骗你。】


    【湘湘，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等了。】


    【湘湘，我们重新开始，等你巡演结束后，我们要个孩子，好吗？】


    原来，这些都是穿肠毒药啊。


    还好她没有信。


    白建安看着陆湘湘的表情，淡淡的开口，“这是辞衍和言宝的鉴定报告，下面一张是悠然的精神鉴定。”


    陆湘湘精致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冷漠的僵硬，缓慢拿出底下那一张鉴定报告，看了很久，才抬头看白建安，嗓音沙哑，却隐隐透着森寒，“你拿着些给我看，是想做什么呢？”


    白建安抿唇，有些为难，但想到白悠然如今的状况，他还是开了口，“陆小姐，你家世长相都比悠然要好很多，你没有了辞衍，还可以找到更好的，可悠然不行，她只有辞衍。”


    她只有谢辞衍。


    所以就要逼着她让位吗？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去找谢辞衍说，为什么不上门去找谢家人说？


    就非得来找她？


    不就是看中了她陆家人要脸，好欺负？


    上次找爷爷是这样，如今找上她也是这样！


    陆湘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头看白建安，笑容明艳，却不见半点儿温度，“白先生这话说得貌似还挺搞笑的，因为我长得好看，家世又好，所以我就得让你女儿？她需要我老公，我就要把我老公拱手相让？”


    说道这里，她一阵冷笑，继而又道，“要不要，我把谢辞衍洗干净了，送到你女儿床上啊？”


    重度抑郁症又加上那个孩子本身有病。


    说来说去，除了仅剩不多的爱情，还有就是为钱吧？


    白建安没料想到陆湘湘这样的大家闺秀说话会这么粗俗，羞得老脸通红。


    刚想出声反驳，坐在对面的陆湘湘又再次开口，“你不敢找谢辞衍吗？是害怕他会生气，断绝你们白家的经济？”


    “毕竟对他来说，我这个谢太太的价值远远高过你们，”她冷笑着，唇边溢出冷笑，“谁让我是陆震霆的孙女呢！”


    白建安像是被踩了痛处，不禁恼羞成怒起来，抬手就打翻了果汁杯，嘴巴比脑子转得快，脱口而出，“陆湘湘，悠然变成如今这样，是你们陆家欠她的，是陆庭深欠我们一家人的！”


    爸爸？


    爸爸欠他们的？


    欠他们一家人？


    实在荒谬可笑，她长这么大，从没有听爷爷提起过白家人，更没有听说过陆家对不起谁过。


    爷爷常常教导她，人活一世，要顶天立地，无愧于心。


    可白家……


    这已经是第二次说他们陆家对不起他们白家了。


    “陆小姐，我知道你们陆家是豪门世家，我们比不上，但能不能请你体谅一下我们当父母的心情？言宝和悠然病情很重，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在痛苦里挣扎吗？”


    陆湘湘的眸底掠过深重的阴霾，抬眸却是淡淡的笑容，“抱歉啊，我无儿无女，体会不到呢！”


    白建安被陆湘湘的话噎住。


    正要说话，手机铃声响了——


    是阮玉卿。


    白建安当着陆湘湘的面接通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建安，你赶紧回来，悠然不见了。”


    “我刚刚抱着言宝下去买东西，想着悠然打了镇定剂，不会那么早醒来，可回来看见大门打开的，进去一看，到处都找不到悠然的身影……”


    “怎么办啊？建安，悠然这种情况跑出去，万一出什么事，要怎么办啊？”


    ……


    白建安抬手捏了捏眉心，安慰阮玉卿，嗓音沙哑疲惫，“你让人赶紧去找，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再看看坐在不远处优雅淡漠的陆湘湘，从头到脚，仿佛头发丝都是精心养着的。


    反观他的悠然。


    这是他第一次对眼前这个女孩儿产生了恨意。


    更明白，同作为母亲，阮玉卿为什么不爱她？


    骨子里遗传了陆家人的刻薄与薄凉。


    白建安看向陆湘湘，“陆小姐，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永远没有办法共情别人。可你需得记住，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你也有登高跌重的时候。”


    陆湘湘低头看玻璃杯，指尖轻轻划过，淡淡一笑，“那就不劳白先生费心了，我陆家人就算再落魄，也不会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不会不要脸地惦记别人的丈夫。”


    “是吗？陆庭深不惦记别人的老婆，哪里来的你？如果不是为了悠然，你觉得谢辞衍会娶你？”


    白建安离开。


    陆湘湘低头看手里的两张纸，慢慢收紧，纸张被捏出褶皱，脑海里不断回响的全是白建安的话。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很冷。


    会客室开了空调很暖。


    但陆湘湘却觉得冰冷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她回过神，从大衣包里拿出手机，刚点开屏幕，就看见谢辞衍发来的信息，【湘湘，今晚云深说去kee喝一杯，你要去吗？我来接你。】


    【或者你要去看烟花？】


    陆湘湘修长的指尖一下一下敲打着屏幕，明明灭灭的光亮，映照出她明艳却苍白的五官，以及深埋于眼底的冷意。


    思考几分钟，她拿起手机，拨通了谢辞衍的电话。


    嘟嘟声响了很久。


    她都准备要挂断了，对方才接通，“湘湘，怎么了？是不是想我了？”


    听到男人的声音，陆湘湘侧头看外面的雪花，红唇翘起，“谢辞衍，下雪了。”


    “嗯，我知道。”


    陆湘湘抿唇，声线没有之前的尖锐刻薄，反倒多了一份妩媚。


    是谢辞衍除了新婚那段时间听过后，再也没有听过的慵懒。


    “我听说，下雪看烟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谢辞衍，我们去你跟我求婚的顶楼餐厅看烟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