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许予北接下来的反应，祈步步只把包子挂在了把手上，麻溜地撤了几步又折回来，叮嘱：“等到了教室再吃。”


    他身子虚，走路边吃边漏风，闹肚子了怎么办。


    进了校门后，发现学生挤挤桑桑地拥在公告栏前。


    祈步步也去凑了热闹。


    听讨论的声音是月考成绩大榜。


    她一点儿也不关心自己的成绩，而且，她的成绩好几门没考，不会公布出来。


    只是，还真好奇小妖精的分数。


    因为长期运动的原因，祈步步身材高挑，在女生中格外突出。


    她掂了掂脚，便在人群夹缝中看到了月考排名。


    许予北的名字高居第一。


    名字后跟着的分数对于祈步步来说，也是高得离谱。


    周围学生查完自己排名后，都会下意识去看榜首。


    师大附中这种名校，向来分数咬得紧。


    除了第一。


    “知道他厉害，居然这么牛！”


    “比第二高出的几十分送我就好了，反正都是第一。”


    在旁人的艳羡中，祈步步自豪得要死。


    明明夸的不是她。


    ******


    方语宁从公告栏前挤出来时，一抬头就看到祈步步面若桃花。


    “某个人。”方语宁故意拖长音调，走到祈步步身边，戳戳对方肩膀：“站错地方了吧，这边是年级金榜，您在这儿找什么呢？”


    “我爱站哪就站哪。”祈步步反手拍开她的爪子，“我就爱看年级金榜，激励激励自己不行吗？”


    “那可太行了。”方语宁噗噗哧哧地笑：“就是不知道等你在时，我这辈子有没有希望看见？”


    “放心。”祈步步呵呵一声，语气贼兮兮的：“等那天到了，我一定亲自送你副老花镜。”


    方语宁：“......”


    看完名次后，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


    祈步步想到方语宁是从公告栏中间挤出来的，想是考得不错，侧头问：“进步大不大？这回你妈不会给你找家教了吧。”


    初二那年，方语宁的成绩断崖式下跌。方母气得让她除了学校哪里都不许去，补习直接请家教，全天候盯着。


    祈步步记得她去方语宁家时，方语宁原本带些婴儿肥的脸颊瘦出了尖下巴，像条被捕捞上的鱼，呼吸都很无力。


    方语宁：“还行吧，至少能活着见你了。”


    祈步步心也落下了。


    在她看来，方母在方语宁的每件事情上都特别上心，上心得让人感到窒息。


    祈步步忽地想到假期时，方语宁得空了要去看她学操，问：“你妈转性了？居然没把你的假期安排得满满当当？”


    “还说我呢。”方语宁狐疑地打量她：“你说的补课，到底什么回事？”


    “字面意思啊。”


    “少来。”


    “我们这么多年朋友——”话没说完，被方语宁打断。


    “得了吧。”她十分笃定：“第一，你爸妈不会主动给你报补习班。第二，就算报了，你会去？”


    “......”祈步步噎了几秒：“不信拉倒。”


    “信，我信。”方语宁：“那你说说，谁给你补课？”


    “我这么厉害，当然是比我强那么一点点的人。”


    “说人话。”


    这事祈步步也不想瞒，只是突然感觉她身处在年级大榜，那些人的赞叹之语再次出现在耳中。


    喉咙轻轻滚动，带着掩饰不住的炫耀说道：“年级第一。”


    ******


    第一节下课后，班级一半学生都跑去公告栏看名次。


    陈昕非要拉祈步步去，祈步步以没她分数拒绝。


    留在座位上，翻出习题。


    昨天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写了整整三页纸，让当时同宿舍的施千瑜围着她转了好几圈，以为她被邪神附体。


    为了给许予北留下完美形象，祈步步特地检查了一番。


    正当她要请求表扬时，许予北扔给她一个笔记本。


    本子有点厚度，纯色封面简洁干净，还是崭新的。


    祈步步以为是新的习题，翻开后震惊了。


    许予北重新把上次的知识点再次写了一遍，字迹方正健秀，遒劲有力，还用了红黑的两个颜色笔标注，一目了然。


    祈步步心都要化了。


    加上上次的蛮不讲理，许予北不厌其烦写了三遍。


    而她，描字帖都嫌烦。


    祈步步珍视地去摸笔记上的字，傻缺地问：“你不烦吗？”


    知道自己问了什么后，火速闭嘴。


    这不废话吗。


    许予北不知道她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正在检查祈步步在假期未完成的习题。


    听到这话，莫名有了想法。


    “烦。”许予北眼角翘起。


    “......”果然。


    “所以别再送我包子。”许予北笑：“真的很撑。”


    “......”


    祈步步本来忧伤的情绪被他这么一搅，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后又抬眼看他。


    男生白净，五官轮廓清晰分明，下颌线条利落，没有一点赘肉。


    祈步步没说话，许予北也不知她是答应还是拒绝。


    此时张景浩大摇大摆走进来，径直奔向许予北。


    先是一通膜拜后，发现许予北在看题。


    他凑过去，仔细扫了眼，讶然：“许神平时做这么简单的基础题？还错了？”


    语气是非常的匪夷所思。


    祈步步弱弱地回：“是我做的。”


    “......”张景浩：“我说呢，年纪大榜里许神化学就差两分满分。”


    自月考排名出炉，许予北作为唯一进入前十的平行班学生，还甩了下一名几十分的光荣事迹。不到一节课的时间便传遍全年级。


    张景浩平时奉承时口口声声的“许学霸”悄悄变成了“许神”。


    毕竟，许予北的竞赛成绩还是距离普通人太远。只有最直观的年级排名能让人窥见差距。


    不过，许予北倒是漠然处之的样子。


    祈步步暗自决定要学习他这种荣辱不惊的心态，继续琢磨许予北的笔记。


    张景浩照例哀嚎了半天，见没人理他，觉得没意思。


    好奇祈步步这个学渣在认真看什么，探身过去，突然发出尖锐的嗓音。


    祈步步被震得捂住耳朵。


    这个张景浩，什么时候改下一惊一乍的毛病？


    许予北伸出手抵住张景浩的肩，让他离得远了些。


    张景浩腆着脸：“笔记能借我吗？我独独一门化学没及格，要死了。”


    祈步步却突然无端笑了。


    张景浩立马跳脚：“你笑我？”


    祈步步摆手，她只是想到张景浩考前，又是拜许予北，又是借笔握手的，看来蹭的学霸之气都没发挥作用嘛。


    张景浩才不信，讥讽地斜着眼看她：“七班就两人没及格，你觉得另一个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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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去看年纪大榜，就是找化学科目没及格的同病相怜的学生。


    结果，好家伙。


    寥寥无几。


    “哦。”祈步步当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可她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分数，但也有个底，知道绝对及格不了。


    不过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有二三十分呢。


    张景浩一拳打在棉花上，冷嗤道：“许神准是用了你的笔，沾染到了学渣气息，才丢了两分。”


    祈步步这就不认同了，好端端的干嘛扯上许予北？


    她猛地合上笔记，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我的笔哪有那么霉？我看是你的考前大法霉！”


    “你霉！”


    “你才霉！你的东西狗都不要！”


    两人一来一回，互不相让。


    许予北揉了揉额角，实在听不下去他们这种幼儿园的吵架，终于忍无可忍地喝道：“好了，不要再吵了！多大了？”


    祈步步争得面红耳赤，见许予北快要动怒，立刻蔫了下来，小声嗫嚅道：“十五。”


    “......”许予北气笑了，“还知道啊？”


    张景浩叉腰的手也放了下来，不吭声了。


    许予北冷冽的目光扫过他们，然后慢慢开口：“不管霉不霉，都不会影响我。”


    过了几秒后，争论的两人都很给面子地点头，像是听进去了，但都低着头，因为许予北从没那么厉声过，没敢和他对视。


    “既然你不要笔记，”许予北看了眼黑板上挂着的时钟，对着张景浩道：“那回坐吧，快上课了。”


    张景浩有点懵：“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了？”


    许予北闲闲道：“不是你说祈步步的东西狗都不要？”


    张景浩：“......”


    他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再不济，汪个几声。


    刚好铃声响起，张景浩幽怨地深望了眼狼狈为奸的两人，走了。


    预备铃响后，还有好些去看年级大榜的同学没回来，空着不少座位。


    物理老师先让前排学生发答题卡。


    祈步步偷偷去瞄许予北，许予北恢复了以往那副清淡的样子。前排学生也正好把许予北的答题卡放在桌面，祈步步看了眼，九十九分。


    想着许予北看到自己的超高分数应该会气消了点，低声追问：“还生气吗？”


    许予北懒懒地抬起眼皮看她，茶眸里映不出任何情绪。而后把他检查完的习题本放回到她桌上。


    祈步步没理习题本，只等他的话。


    可好半天，许予北都没说话，祈步步有点慌了，怕他真的生气，温吞道：“以后我不跟他吵了，行么？”


    不说十分也有八分的诚恳，另外两分是憋屈。这样的祈步步，连当年那个既别扭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都不曾有过的神采。


    “没生气。”许予北轻道了句，话里带着笑：“我装的。”


    祈步步：“......”


    许予北：“不然怎么把两个幼儿园的小孩分开。”


    祈步步思考了下，确实有道理。


    刚刚和张景浩也只是争论的嗓门大，不算真的吵架。可能是内容太匮乏无聊，许予北作为年级第一，觉得实在有辱耳朵，才想了个法子打断。


    祈步步眉眼一松，看着对方把她当幼儿园小孩的态度。


    既然都是小孩了。


    她想更大胆点。


    于是，祈步步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十分真诚，冒出了句：“我这么乖，给糖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