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


    李睿终于抬起头，那张年轻又过分自信的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他先是看了看手足无措的小王，又把目光移到旁边怒不可遏的王坤身上。


    “舆论不就是用来引导的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删评？为什么要删？让它发酵。”


    李睿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嗒、嗒声，与王坤急促的呼吸形成鲜明对比。


    “争议越大，热度越高。”


    “黑粉也是粉，黑流量也是流量。”


    他的目光锁定王坤，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王副导，这么简单的道理，您还不懂吗？”


    “你！”


    王坤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胸口起伏，指着他的手都在发抖。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另一个宣发组的年轻人，手里捧着一个平板电脑，神情比刚才的小王还要激动。


    “李导！李导！”


    他完全顾不上办公室里的紧张气氛，甚至忘了向副导演王坤打招呼，径直冲向李睿的办公桌。


    “林木……林木他回应了！”


    “哦？”


    李睿眼中瞬间亮起光芒，立刻坐直身体，迫不及待地伸手接过平板。


    王坤也下意识地凑了过去。


    尽管心中充满愤怒，但他还是想看看那个搅动风云的年轻人，到底会怎么应对这种绝境。


    是发一篇声泪俱下的长文卖惨求饶？


    还是义正辞严地跟资本叫板？


    或者干脆认怂妥协？


    然而，当平板屏幕上的内容映入眼帘时，王坤愣住了。


    平板屏幕上，是林木刚刚更新的微光。


    没有长篇大论。


    没有愤怒控诉。


    没有卖惨求饶。


    只有一张九宫格图片，和一行简短的配文。


    那九张图片，每一份，都是国家版权局颁发的《作品登记证书》！


    《年轮》！


    《就让这大雨落下》！


    《篇章》！


    ……


    一份又一份，清晰地罗列着作品名称、著作权人、创作完成日期、首次发表日期，以及最重要的——登记号！


    著作权人那一栏，清一色地写着两个字：


    林木。


    而那行配文，更是充满了嘲讽。


    【@惊蛰文化，版权在你那？麻烦先去版权局官网查一下！不然，只会体现你的无知！狗头.jpg】


    这条微光发出来不到三分钟，评论和转发已经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杀人诛心！我宣布这是今年最佳互联网笑话！”


    “我他妈直接笑出猪叫！惊蛰文化脸都被抽肿了吧？拿着一堆内部文件就想抢版权，结果人家正主直接把版权证书甩你脸上了！”


    “我真的要对林木瑞思拜了！别人被搞都是发律师函，他直接上证据打脸，而且每次都这么干脆利落，又快又狠！”


    “只有我注意到吗？《就让这大雨落下》的版权证书上，著作权人真的是林木！所以，龙龙真的是他！”


    李睿看着屏幕上网友们的狂欢，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抬头看向王坤，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有些刺眼。


    “王副导，现在，你还觉得林木是定时炸弹吗？”


    “还觉得邀请他是错误的决定吗？”


    王坤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看着平板上那九份金灿灿的版权证书，看着网友们一边倒的嘲讽和狂欢，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丑。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木的反击太快了！


    也太有力了。


    有力到让惊蛰文化那份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的公告，瞬间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妈的！”


    王坤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是在骂林木的狡猾，还是在骂李睿的得意忘形，又或者是在骂自己的愚蠢固执。


    他猛地一甩手，转身就走。


    “砰！”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地摔上。


    李睿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他对着那个还站在原地的宣发组员工，下达了新的指令。


    “立刻联系我们所有合作的媒体渠道，把林木这条微光给我推上各大平台的头条！”


    “话题标签就用#林木九宫格打脸惊蛰文化#，还有#龙龙就是林木#！”


    “预算不是问题，我要让全网都知道这件事！”


    “是！李导！”


    年轻员工的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地领命而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终于只剩下李睿一个人。


    他走到面向巨大的落地窗，看着窗外电视台广场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


    与此同时。


    京州，惊蛰文化总裁办公室。


    韩青也在看林木的微光。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或愤怒。


    反而，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精准地踩入自己布置好的陷阱时，那种智珠在握的平静和冷酷。


    “韩总，微光下面的评论区……”


    旁边的小刘看着舆论，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公司的官方账号下面，已经被骂了几十万条，服务器都差点崩了。


    “慌什么。”


    韩青关掉微光页面，声音不起波澜。


    “他跳出来了，不是吗？”


    小刘愣了愣，不明白韩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青双手交叉，撑起了下巴，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如果他保持沉默，我反而会觉得棘手。”


    “但他这么急着跳出来，用这种方式来反击，恰恰说明，他被我们的公告激怒了。”


    她停顿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加明显。


    “一个被情绪左右的人，是最容易犯错的。”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法务部负责人的电话。


    “是我。”


    “对，看到了。”


    “不用管舆论。”


    韩青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不是晒版权证书吗？很好。”


    “立刻向法院递交补充材料，以‘著作权权属存在争议’为由，申请‘禁止授权’。”


    “对，就是禁止他在判决生效前，以任何形式使用或授权他人使用这批有争议的作品。”


    “保证金不是问题，我这边在审批一亿！”


    “对，现在就去申请！争取在今天上午就拿到法院的裁定！”


    挂掉电话，韩青的嘴角，微微勾起。


    林木，你以为拿出几张纸，就能赢吗？


    你太小看资本的力量了。


    法律的战场，有时候，比的不是谁有理。


    而是谁的钱更多，谁的手段更狠。


    你以为这是结束？


    不，这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