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我们对林木合同性质的判断，出现了重大失误。”


    电话那头的周毅心中一凛：


    “什么意思？”


    “林木的经纪约，在钱不多个人手里，而不是惊蛰文化。”


    “我们买下的，只是一个空壳子。”


    周毅的呼吸一滞，他能想象到，如果这个消息传到贺平那里，会是怎样的后果。


    “我明白了。”


    周毅的声音也沉了下来。


    “贺律师那边，我会汇报。”


    “你现在，立刻把李国强给我叫过来，我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收到。”


    韩青挂断电话，对身后的助理冷冷地吩咐道：


    “去，把李总请过来。”


    李国强接到“韩顾问”的电话时，正坐在自己那间办公室里，喝着一杯苦涩的浓茶。


    这两天，他过得比被林木逼着开认罪发布会时还要憋屈。


    名义上，他还是惊蛰文化的总裁，拿着五百万的年薪。


    可实际上，他连公司的打印机都快没权限用了。


    韩青带来的那支七八人的精英团队，像一群沉默而高效的工蚁，迅速接管了公司的一切。


    他这个总裁，彻底沦为了一个摆设，一个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传声筒。


    “李总，韩顾问请您去一趟会议室。”


    助理敲门进来，语气恭敬，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同情。


    李国强放下茶杯，整了整自己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总裁”该有的威严表情，迈步走向会议室。


    他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打气：


    我是总裁，我年薪五百万，他们只是顾问，是来辅助我的……


    可当他推开会议室的门，看到主位上那个女人时，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又消失了。


    “韩顾问，您找我？”


    李国强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


    韩青没有请他坐，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便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屏幕正对着他。


    屏幕上，是林木那份合作协议的扫描件。


    “李国强先生，我想请你解释一下，这份合同是怎么回事？”


    韩青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李国强凑过去一看，心里“咯噔”一下，但表面上仍旧镇定自若。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表演。


    “哦，这个啊，说来话长了。”


    他拉开一张椅子，自顾自地坐下，摆出一副追忆往昔的姿态。


    “想当初，钱不多那个蠢货，把林木领到我面前。”


    “我看林木那小子一脸穷酸相，写的歌也就那样，根本没想过他能火。”


    “钱不多非说他是天才，要我签他。”


    “说重点。”


    韩青冷冷地打断了他。


    她对这些陈年旧事毫无兴趣。


    李国强的叙事节奏被打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调整过来：


    “我当时就想啊，签一个正式的艺人，每个月光底薪、社保、公积金，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万一捧不红，不就砸手里了吗？”


    说到这里，李国强脸上浮现出一抹沾沾自喜的神色，声音里都带着炫耀的意味。


    “于是，我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我跟钱不多说，这样，你个人去跟林木签经纪合同，然后你再带着林木，跟我们惊蛰文化签一个合作协议。”


    “我们公司提供平台和资源，他创作产生的收益，我们分成。”


    “这样一来，林木就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我一分钱工资都不用给他发！”


    说到这里，他洋洋得意地看着韩青，像一个考了满分等着被夸奖的小学生。


    “韩顾问，您看我这招高不高？”


    “这五年下来，我一分钱没花，白嫖了林木一百万！”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韩青身后的两名助理，强忍着才没笑出声，只是那抽动的嘴角和抖动的肩膀，已经暴露了她们的内心活动。


    韩青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国强，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法理解的史前生物。


    她终于明白，远山娱乐花了一个亿，究竟买回来一个怎样的蠢货。


    为了省下区区几万块的月薪，他亲手放弃了对一个未来价值可能超过百亿的金矿的绝对控制权。


    这种短视和愚蠢，已经超出了她对商人的认知底线。


    她甚至懒得再跟李国强多说一个字，只是指了指屏幕上钱不多的名字。


    “把这个钱不多的劳动合同，找出来，送到我办公室。”


    说完，她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径直走出了会议室，全程没有再看李国强一眼。


    那是一种极致的、发自内心的无视和鄙夷。


    李国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卖力表演的小丑，演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买账。


    刚才那股沾沾自喜的劲头，瞬间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羞辱感。


    他猛地一拍桌子，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妈的！我把你当新东家，你他妈把我当狗？”


    他想起了韩青那冰冷的眼神，想起了自己被呼来喝去的窘境。


    一股邪火从心底里窜了上来。


    你们不是牛逼吗？


    不是有钱吗？


    老子虽然斗不过你们，但给你们使点绊子，还是能做到的！


    他阴沉着脸，掏出手机，立刻拨了一个电话。


    “喂，王老板吗？”


    “我公司有些地方需要重新装修一下，明天一早你就带人来！”


    “不急，工期不要紧的，慢慢干就行，钱好说。”


    “行行行，那明天见。”


    挂掉电话，李国强脸上露出一丝病态的狞笑。


    把老子当狗用，你们还想舒舒服服在惊蛰文化做事？


    没门！


    ......


    傍晚，一架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京州国际机扬。


    徐清瑶戴着墨镜和帽子，在一众助理和保镖的护送下，快步走出了VIP通道，坐上了前来接机的保姆车。


    徐家，饭桌上，气氛温馨。


    徐清瑶说起这次去海城的事情，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林木和徐望年说道：


    “爸，林木，有件事跟你们说一下。”


    “说。”


    徐望年夹了一筷子菜。


    “这次去海城，‘滴滴筹’得知我要做扬慈善演唱会，它托人找到我，想做独家冠名赞助，赞助费给得很高。”


    林木闻言，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滴滴筹？”


    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了。


    前世地球上，这类网络大病众筹平台，从诞生之初就伴随着巨大的争议。


    打着公益的旗号，做的却是商业的生意，利用人们的同情心，赚得盆满钵满，甚至屡次曝出审核不严、挪用善款的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