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贵的香槟静静地躺在冰桶里，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就像刘辉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


    半小时前，他还意气风发地准备开启这瓶价值不菲的胜利之酒，庆祝自己职业生涯中最辉煌的一扬舆论战。


    现在，这瓶酒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他。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王芳走了进来。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高跟鞋，而是换了一双平底鞋，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她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却让整个办公室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她没有看刘辉，径直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城市的车水马龙。


    “刘辉。”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王……王总。”


    刘辉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强迫自己站直身体，后背的衬衫却早已被冷汗浸透。


    “我记得，你说过，攻击学术不端，是‘王炸’。”


    王芳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窗外。


    “你说，京州政法大学为了声誉，一定会和林木做切割。”


    刘辉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芳终于转过身，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让刘辉不寒而栗。


    “现在，‘王炸’炸了。”


    王芳的语调依然平缓。


    “只是，炸了我们自己！”


    “京州政法大学不仅没和林木切割，还把最高法院的嘉奖状甩了出来，现在要反诉所有参与造谣的组织和个人。”


    她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刘辉的办公桌前，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那瓶香槟的瓶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你说，这个‘组织’，指的是谁？”


    “王总，我……”


    刘辉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


    “我……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林木他……”


    “你没想到？”


    王芳的音量陡然拔高，平静的假面被瞬间撕碎，露出了狰狞的怒火。


    “现在你告诉我你没想到！啊？！”


    “政法大学的公告，让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你知不知道！啊？”


    刘辉被吼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王芳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重新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眼神里却充满了鄙夷和决断。


    “现在，立刻，去处理这件事。”


    “怎……怎么处理？”


    刘辉茫然地问。


    “孙雅菲。”


    王芳吐出一个名字。


    “那篇小作文，是她写的。“


    “那个所谓的‘亲密合照’，是她P的。”


    “她为了钱，为了蹭热度，恶意造谣，欺骗了广大网友，也蒙蔽了我们星光娱乐。”


    刘辉的脑子飞速运转，瞬间明白了王芳的意思。


    这是要……弃车保帅。


    不，孙雅菲连“车”都算不上，她只是一枚用过即弃的棋子。


    “我明白了，王总！”


    刘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马上安排！我们也是受害者！是孙雅菲这个利欲熏心的女人，主动联系我们，向我们兜售所谓的‘黑料’，我们也是被她骗了！”


    “很好。”


    王芳点了点头，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你还有点用。记住，把公司摘得干干净净。”


    “至于那个女人……她既然敢为了五百万出卖自己的良心，就要有承担相应后果的觉悟。”


    王芳说完，转身便走，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补充了一句：


    “还有，刘辉，这次的脏水是你引来的，想办法把自己也摘干净。损失几个‘手套’，也无所谓。”


    门被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刘辉一个人。


    他脱力般地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几秒钟后，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十几个来自“孙雅菲”的未接来电和一连串的求救信息。


    【刘总，救救我！求求您了！】


    【他们要告我，我会被毁掉的！】


    【刘总，接电话啊！你不能不管我！】


    刘辉看着这些信息，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他非但没有回复，反而将孙雅菲的联系方式直接拉黑，然后拨通了自己最信任的公关团队的电话。


    “立刻起草一份声明，”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狠辣。


    “主题是：星光娱乐遭音乐博主孙雅菲恶意欺骗，将对其提起诉讼。”


    “把我们塑造成被蒙蔽的正义一方，对孙雅菲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姿态要做足，要显得我们比任何人都痛恨这种造谣行为。”


    “另外，联系法务部，让他们连夜准备诉状。”


    “再联系‘耗子’，让他把之前跟孙雅菲接触的痕迹处理干净，把他自己摘出来！”


    挂掉电话，刘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冰桶里的香槟，厌恶地皱了皱眉，直接连着冰桶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他已经想好了，等风波过去，他要给自己换一瓶更贵的。


    ......


    另一边，孙雅菲在出租屋里，已经陷入了半疯癫的状态。


    她不停地刷新着微光，看着自己的评论区从几万条辱骂飙升到几十万条。


    那些曾经夸她“人美歌甜”、“文艺女神”的粉丝，如今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她。


    她过去发布的每一条动态，都被网友们用放大镜检视，找出了无数“心机”、“虚伪”的证据。


    她完了。


    社会性死亡。


    她颤抖着手，最后一次拨打刘辉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她知道，这不是正在通话中，这是她被拉黑了。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推送弹了出来。


    【星光娱乐官方微光：严正声明】


    孙雅菲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猛地坐直了身体，用尽全身力气点开了那张声明长图。


    “……我司对于音乐博主孙雅菲（微光账号：@孙雅菲）罔顾事实、恶意捏造并传播关于林木先生不实信息的行为，表示最强烈的谴责。


    孙雅菲为一己私利，主动联系我司并兜售虚假信息，其行为不仅严重侵害了林木先生的名誉权，也对我司的声誉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我司作为被蒙蔽的一方，在此向林木先生及社会公众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目前，我司法务部已对孙雅菲提起诉讼，将严肃追究其法律责任。”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孙雅菲的心里。


    星光娱乐，这个前一秒还将她奉为座上宾的庞然大物，转眼间就将她定义为一切罪恶的源头，然后，一脚将她踹进了万丈深渊。


    “不……不是的……”


    她嘴唇翕动，发不出声音，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又瞬间涌上大脑，带来一阵毁灭性的晕眩。


    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成一片蛛网。


    孙雅菲呆呆地看着那破碎的屏幕，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