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孤云看着四周，讷声发问。


    “眼熟吗？”眠眠倒出一颗丹药，当糖丸一样丢进嘴里。


    “当初，我和疏影就是在这里相遇的。”想到二十年前与林疏影最初的相遇，沈孤云唇角扬起了幸福的笑，面上交织着思念、困惑与痛苦的情绪，对眠眠变成五岁小孩的事情反倒没什么反应。


    “她……是躲在这里吗？”他问道。


    “这人是傻子吗？”润生嘀嘀咕咕，“鱼脑子都记得东家刚才说的，那女子已经死了，如今只剩一缕残魂。”


    沈孤云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


    招财没接话，转而问眠眠：“我们这是在哪里？”


    “狮虎岭。”沈孤云答道。


    招财没搭理，依旧看着眠眠：“这不是沈大侠的执念世界吧？”


    “执念世界？”沈孤云怔愣住。


    在场的四人里，只有他很意外的样子。


    “嗯嗯。这是林疏影的执念世界。”眠眠笑了笑，“等一等，她就该来了。沈大侠，你还记得，二十年前的自己一会儿要做什么吗？”


    沈孤云又是一怔，思绪随着眠眠的话被拉去了记忆深处：“当然记得……”


    二十年前，他提着一柄剑，一只葫芦行走天下，路过狮虎岭时，听到女子的呼救声，还有打斗声。


    他拔剑相助，救下了险些遇害的林疏影。


    她与家人失散，侍卫和婢子都没了。


    得知她要进京，他主动提出护送……


    正说着过往，打斗声响起，他赶紧收了神思，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他嘴里说着记得，却不早些赶过去，早些过去，或者还救下她几个侍卫和婢子。”招财不满地哼哼。


    润生摇头：“到底过了二十年，只记得大概的事情，记不得具体位置也很正常呀。听到声音了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吧？”


    “你帮哪一边的？”


    “可是，你们本来就不是对立的敌人啊，为什么要我选帮哪一边？”润生不懂了，眨着有些呆的圆眼睛问招财。


    两人相持不下，让眠眠来主持公道。


    眠眠背着小手往前走，摇头晃脑：“那是他们的故事，我们只是看客，不入因果。”


    招财和润生都沉默了。


    敢情，她们那么精准及时地抓住眠眠来历练，结果不是来干架，而是来吃瓜看戏的？


    但眠眠都这么说了，她们只好收了行军的心，全当游玩了。


    招财变回原形，拿弯弯的羊角蹭了蹭眠眠。


    眠眠立刻乐颠颠地爬到羊背上。


    五岁的身体可爱是可爱，但腿短手短的，爬山越岭确实不太行。


    等三人到达的时候，沈孤云已经顺着二十年前的剧情，把歹人杀了干净，救下了林疏影。


    只是……


    润生眨巴眨巴，大眼睛，小声地嘀咕：“他们之间这气氛，怎么瞧着有些奇怪？”


    沈孤云表情僵硬，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而林疏影离他远远的，仿佛他也是歹人似的。


    “怎么都不高兴啦？”眠眠给招财顺着脑后的毛，好奇地问。


    “我真没有那个意思……”沈孤云干巴巴地辩解着。


    眠眠眨巴眨巴眼：他们这会儿，不应该是英雄救美，佳偶天成吗？


    “那你为什么不留个活口，问清楚他们接下来的打算？”即便身陷囹圄，看着狼狈，林疏影身上清冷如月下疏影的气质不损。


    她思路清晰，把沈孤云问得哑口无言：“我已经阻止你了。你却不肯停手，莫不是本就与他们是同伙，怕他们把你供出来，所以先杀人灭口。而你再借着这份恩情护送我，其实是要另寻机会把我悄无声息地杀掉？！”


    眠眠三个差点惊掉下巴。


    按沈孤云所说，他们之间，原本不该存在这样情况的。


    看来，这二十年积攒的误会，可大了啊！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沈孤云如遭雷击，握紧剑，却没说出半句有价值的解释的话。


    “你还不走？”林疏影盯着他，“难不成，我刚才猜的都是真的？”


    “我如果走了，谁护送你？”


    不论林疏影对他的态度如何恶劣，沈孤云都固执地要护送她。


    “你护送我？”林疏影仰天笑着，两滴嘲讽的泪，从眼角往下滑落。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似是想到了什么，沈孤云的表情很精彩。


    润生大胆地猜测：“东家，沈大侠护送林小姐回京的路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大事啊？难道沈大侠真的是和歹人一伙，来杀林小姐的？”


    “你猜？”眠眠小脑袋一偏，闭上了眼睛，仿佛等着他们做决定，而她只是个做壁上观的路人。


    “不知，小女是否可以请三位护送回京？”走到眠眠三人面前，林疏影朝他们行了一礼，“待我到家，见到亲人，必有重谢。”


    眠眠眨着眼，好奇地打量她，没接话。


    “她们只是三个……”在看到眠眠骑着羊却没有招财身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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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候，沈孤云声音一滞，改口道，“两个弱女子，其中一个还是孩子。如果你们在路上再遇到危险……”


    不等他说完，林疏影截住他的话头，把随身玉佩递向眠眠：“若我出了意外，就请仙子拿着这枚玉佩找到我的家人，玉佩赠予仙子，只求仙子帮我递句话……”


    看到这枚玉佩，沈孤云立刻垂头看向自己腰间——那里本该挂着的玉佩的位置，空无一物。


    “呀！这多不好意思呀？”眠眠咧嘴笑开，飞快接过玉佩揣进怀里，并朝沈孤云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他不给的，林疏影给了。


    “帮你传话没问题，但你看我们。”眠眠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我就一小孩，也就……”


    她弯着几根手指头数啊数：“也就五岁。我还要人保护呢，润生没什么实力的……”


    小眼珠转了转，她指向沈孤云：“我这么柔弱不能自理，肯定管不了你一路上的事，还是让他护送吧。”


    让她们卷进他们的因果，那是不可能的。


    林疏影怔了一下。


    沈孤云福至心灵，赶紧上前一步配合道：“对，沈某，本就是护送她们的，既然你要同我东家同行，那也就是与我同行了。”


    眠眠懵了，眨着眼看他：东家？谁是你东家了？


    沈孤云心情微霁，露出一抹如愿的笑意：那十两银子……银子我是没有的，如今玉佩也没了，功德也没了，只能跟着东家做活还银子啦。


    眠眠倒吸一口凉气：大意了！


    然，不管怎么样，一切总算又按二十年前的剧本推进了：沈孤云与林疏影同行。


    不同的是，二十年前，一场英雄救美，两人互生情绪，而这一次，林疏影对沈孤云避如蛇蝎。


    “为什么不和她解释呢？”眠眠抱着沈孤云采来感谢她的果果，一颗喂给招财，一颗塞进自己嘴里，啃得嘎嘣脆，“你不是不想听她的，只是你当时控制不了自己啊。”


    “不必。”沈孤云固执道，“她不相信我，我的解释没有意义。”


    眠眠惊呆了。


    这人都不解释，就想让人无条件地相信自己？


    “你果然是凭本事的人啊……”眠眠叹道。


    凭本事有这么好的姻缘却孤独终老。


    她果断地让招财放慢了脚步，和沈孤云拉开了距离。


    本和润生并肩走着的林疏影凑到旁边：“仙子，如果我刚才坚持不同意，会怎么样？”


    眠眠望天，心知肚明却不能说：“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