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觉得这几个亡魂和我有关，没觉得和她有关吗？”见马面岔开话题，分明不愿意再说下去，眠眠不勉强，随手一指，指向知意。


    这会儿，知意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想到眠眠那碗鸡汤既不是给千机的，也不是给她的，而是给马面的。


    “你早知道马爷会来了，是不是？”她恨恨地问知意。


    “发现亡魂和我有关，马爷不会来，但发现这里面和你有关，马爷一定会来。”眠眠偏着头，挑破马面的心思，“其实你是为她来的，是吧？”


    看眠眠一副不回答得她满意就不罢休的样子，马面干咳一声：“是，也不全是。我发现亡魂与你有关，与她有关，还与魔有关。”


    “哦。”眠眠垂眸，喝着鸡汤。


    柳娘子的厨艺真不错，五指毛桃的味儿都溶进了汤里，鲜到她不想再说别的。


    “眠眠。”马面唤了她一声，看样子，有些急，又顾及着她在喝汤，没有说下去。


    星星最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被打扰了，他也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能不在人吃饭的时候打扰，就不打扰。


    “汤真好喝。”眠眠扬头笑道，“趁热喝。”


    “我是鬼……”


    “那也是高级鬼。和我一样，能吃能喝的。”


    马面：“……”


    不知道白泽和天帝为你收集神魂，却知道自己没有肉身？


    凝视她片刻，马面败下阵来，决定不和一只五百年的狐狸计较，若换成人族年岁，她也不过是个五岁孩童。


    若是要把她所有的年龄都算下来，那他还得恭敬行个礼……


    “眠眠……”


    他喝了一口，话还没说完，被眠眠把话头接过去：“好喝吧？”


    他点头：“好喝。”


    “那就要喝干净哦。不要剩。你边喝，我边说。”


    有她这句话，马面安心了，一面喝汤，一面听眠眠把苏家和林家的事，以及千机伞、知意、魔种的事都说了一遍。


    马面听得脸色变了又变：“多谢眠眠告诉我这些。我马上回去上报关于魔种的事情。”


    他站起来：“五百年前天魔被镇压，我们都知他不会罢休。但没想到魔种已经到了人界。”


    “魔种的事不急，我这里还有三件事想要问一问你。”眠眠说着，把手里的大红扇子变回伞形，递给马面。


    马面接过一看：“这瞧着，是件神器？有损毁。”


    他又把千机伞递还给眠眠：“我对神界的东西了解不多，你可以去问星星。她应当知道。”


    这说了等于没说。


    眠眠出不了客栈，除非星星来寻她，不然，她是没机会问星星的。


    柳娘子时不时会回星星的混沌空间里取食材，可混沌空间是由白泽打理，柳娘子一贯也是见不着星星的。


    收了伞，眠眠指着知意又问：“你要怎么处置她？”


    “她私自出逃，犯了地府大罪，念她虽出逃却一直没害人性命，我向判官与阎罗禀明，从轻发落。但最少，也要受上千年地狱之苦。”马面恨铁不成钢地道，“星星为她安排好了去路，是她不珍惜。”


    “她当年的陆家养父母、亲生父母，下场如何？”眠眠顺着这话就问了出来。


    问完，她便觉得自己唐突了。


    马面只是个拘魂的鬼差，又不是判官。


    就算是判官，也要先翻一翻生死簿，才能知道答案。


    “你若是问别人，我不一定清楚，但陆知意的，我很清楚。”


    听到马面这句话，知意蓦地抬起头，看向马面。


    但她只是一个小鬼，马面的威压于她来说太大，只是直视一眼，便觉眼睛刺痛，自然而然地垂下眼，缩成一团。


    “陆知意的父母将养女卖予拐子，借着亲子成了皇子，横行乡里，作威作福，被抄家灭族，凌迟处死。他们的儿子没当成皇子，被人间皇帝赐死……”


    马面每说一句，知意的身形就颤动一下。


    颤着颤着，她麻木了，不动了。


    “她生母本位至贵妃，还想成为太后，谋算半身竹篮打水一场空，被皇帝用三尺白绫赐死。其母族受牵连，抄家流放……”马面轻叹一声，“人间帝王一怒，阴间鬼差跑断腿，十八层地狱里忙不停。”


    许是刀子没落到自己头上，又许是这些人恶贯满盈。


    眠眠听着马面的感叹，全无怜悯，有的只是清算的快感，还有看戏的快乐。


    “那荣华村一事？”眠眠又问。


    怎么还有问题啊？


    马面被问懵了。


    “只喝了一杯水，一碗汤，回答你这么多问题，嘴说说干了。”马面不乐意了。


    随即，眠眠又捧上一杯水递过去：“最后一问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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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意地把灵泉一饮而尽，马面开口道：“这个村，我还真不知道。人界有太多叫这个名字的村，但要说全死光的……等我回去查清了再来说予你听。”


    马面说完，拉着知意，从原地消失。


    空中一道传送通道打开，眨眼间，便又关上了。


    眠眠小嘴努起，不满意地哼哼：“不知道就不知道嘛，还要哄我一杯灵泉。又不给银子……”


    她可穷了呢，辛辛苦苦攒五百年的银子，只够换百枚灵石的。


    正嘀咕着，听到楼上有响动。


    她一闪身，便到了牡丹门外。


    招财打开门，看到她，便侧开身子给她让路。


    牡丹已经醒来，正挣扎着想要向梧真行礼。


    梧真吓得一个哆嗦，先给她跪下了：“仙子身份尊贵，小妖如何受得起？”


    牡丹神色淡然：“救命之恩大过天，而我，也不再是仙界的仙子，自然受得起的。”


    她受罚下凡尘，如今恢复仙力，却还算不得是归位的仙子。


    “他是我叫来救你的，你不谢他，谢我可好？”眠眠开心地走到她床边，熟稔地坐下，拉起她的手，“牡丹，你不知道他，他脾气执拗得很。你要是非得给他行礼，他能把我这地板给磕出一个洞来。”


    满屋子的人都被她的俏皮话给逗乐了。


    梧真顺势笑道：“确实如此。我帮眠眠，她自然会给我些吃食作为谢礼。若是受了仙子一拜，丢了吃食，岂不可惜？我只是一小妖……更重口腹之欲……”


    眠眠心里觉得好笑，但不戳穿他。


    他这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岂会重口腹之欲？不过是客栈里的吃食于他修炼有益罢了。


    将时间和房间留给牡丹主仆，眠眠同梧真等人都退出房间。


    正如梧真所说，眠眠让厨房给梧真准备了一锅五指毛桃炖鸡，一笼糕点，一盘炒饭，还有一壶梧真爱喝的茶。


    刚送走梧真，客栈大门就被人从外撞开。


    一股浓烈的酒气，随着灌入的风一起入了堂。


    眠眠蹙眉，回转身看过去，风吹动她雪白镶着毛裘的衣襟，也吹开了来人的模样。


    那是个中年侠客，一身劲装模样，一手抓剑一手提了个酒葫芦。


    他醉眼朦胧，盯着眠眠看了好一会儿，阔步向前：“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终于肯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