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浑身是血的大狐狸已经不见，白术淡绿色的袍子上有了破损，沾染的血迹无影无踪就好似，从来没发生过那场打斗，他的衣袍只是在某个地方划开了口子，可……


    萦绕在鼻间的血腥气，让他犯呕的气息挥之不去。


    他不安地四顾，看到在润生怀里安睡的眠眠，夺过来紧紧抱进怀里，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才重新落回了原处。


    “四……四公子？怎么了？”润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在知意的心中执念生成的幻境中，眠眠是过得最轻松惬意的一个了吧？好吃好玩，还一到妖界就睡着了！


    白术神色变换，温和了不少：“无碍。”


    他声音里，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你点点人数。”


    还用点什么人数啊？


    润生一脸懵，进去的不就是她和白术、眠眠，还有招财吗？


    团子扒在眠眠身上，跟个八爪鱼一样。


    连那只半路被眠眠捡来会玩的山雀都晕着跟过来了！


    等等……


    润生反应过来，疯狂往四周张望：“招财……招财不见啦！”


    白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对她的叫喊声充耳不闻。


    一只淡绿色的葫芦虚影在他身后显现，源源不断的生机环绕住他和眠眠，一点一点，没入眠眠体内。


    小家伙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


    “招财！”润生看到随后出现的知意，欢喜地跑过去抱住她，“你怎么回事，这么晚才出来，还是知意的……”


    她抱了个空，声音也是一顿，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样子……”


    她回头，发现自己不是抱了个空，而是从知意的身体里穿过来了。


    阴冷阴冷的，是穿过阴魂身体时的感觉，她不陌生。


    “你不是招财，你是知意……”


    她的脸色变了。


    知意从幻境里出来了，招财却没有。


    “你把招财怎么了？！”润生怒吼着，身周涌动起水柱子，缠绕着，像枪一般刺向知意。


    知意避开了，却没有回击。


    润生继续攻击，知意继续躲避。


    团子看不过去了：“没有团，这个家得散！蠢散的！”


    变成大熊猫的样子，不过也就巴掌大，一蹦一地站到白术肩膀上，叉着腰，它指着润生一顿输出：“你你你，你这条鱼是最蠢的。招财就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你都认不出来！对着敌人投怀送抱！”


    投怀送抱？！


    是这么用的？？？


    水枪散开，落了满地水花，润生呆呆地看向团子：“招财一直在我身边？”


    “你你你！”团子更气了，“你是怕敌人没有杀你的机会？还是嫌自己命太长？”


    “啊？”润生一个激灵，脸色白了。


    是啊，她这样收了攻击，要是对方要自己的命，自己已经倒了。


    “算了算了，傻人有傻福吧，遇到个不想杀你的。”团子傲娇地抬着下巴，“还不感谢你团爷？要不是有你团爷在，要给你团爷面子，你这会儿就死了！”


    “好有道理的样子……”润生震惊了，对他的话深信不移。


    “团子，你要再这么欺负润生，我就不客气了。”招财的声音突然从一旁响起，打断了润生跟着团子转的思绪。


    润生猛地转头，看到一身狼狈的招财，再发现原本该躺在那里的山雀不见了影，鱼脑再不装事也明白了：那只被调侃般取名叫招财的山雀，真的是招财。


    “我欺负她？你眼瞎了吗？”团子气鼓鼓，火力更猛了，“如果不是我，她还在和人打架，没什么用就算了，打得那么凶，万一伤到本团了怎么办？好可怕啊！”


    招财目瞪口呆。


    这只不要脸的团，成天喊着怕，哪里有一点怕的样子？


    润生就更呆了。


    对自己这么凶的团，原来也会怕吗？


    黑眼圈中藏着的黑豆大的眼珠子眨了眨，团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崩团设了。


    它不是那个时时害怕、处处可怕的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团吗？


    它不是那个毫无战斗力，靠卖萌示弱留在眠眠身边的团吗？


    留在眠眠身边，有人保护还能吃饱饱，关键是吃撑了想睡觉就睡，不会被趁团之危啊！


    僵着看不到的脖子，它转着脑袋看一眼眠眠的方向，长长地松一口气。


    眠眠还只是动了动耳朵，没完全醒！


    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凶巴巴团两眼一瞪，飞快地眯了眼扁了嘴，委屈巴巴地道：“好可怕啊……你们要故意误伤到眠眠的团，让眠眠失去这么可爱又独一无二的团，好继承团得到的宠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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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眠眠眠眠……”团子变成一个圆球，飞向眠眠头顶，“你再不醒来，你的团就要委屈得掉眼泪了……你忍心看着眼泪浪费吗？”


    才被它带偏的润生呆了又呆，完全整不明白了：“招财，它到底是几个意思？”


    “没意思。”招财翻个白眼，看向知意。


    女鬼一身黑衣，呆悬在空中，双目直直地看着眠眠。


    招财心中咯噔一声，一对弯刀柄已经滑进了掌中。


    才握紧，她注意到知意只是看着眠眠，并无杀意，更像是平时来客栈向眠眠寻求帮助的客。


    不得不承认，团子的话没错。


    如果不是知意对他们已经没有他恶意，就润生刚才突然收手又傻愣愣发呆半晌的操作，这会儿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了。


    招财在自己都没注意的时候，也被团子的话影响到了，忘了润生本源之气自带祥瑞，有好运相伴的。


    而此时……


    刚要飞到眠眠头顶自己哄自己的团，被白术一胳膊肘拍开。


    “你很吵。”白术的声音，温和得不起波澜，但在场的妖和鬼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冷厉，齐齐打了个寒颤。


    团子摔到地上滑了很远，变成半透明的熊猫样吭嗤吭嗤又跑了过来。


    但这一次，它学乖了，只是蹲在白术不远处。


    为防白术再对它动手，它小声地叭叭：“团不影响你帮眠眠修复神魂。团也有用的，可以帮忙……”


    等了一会儿，它往白术身边挪了一小步。


    见白术没有要赶自己的意思，它又挪了一小步。


    还是没被拍，它大着胆子挪了两小步……


    看那么凶的团突然变得像个小鹌鹑……


    润生惊讶地把嘴张大，仿佛能塞下一整个团。


    招财仰头看天，天空被黑气遮盖着，麻了麻了。


    团子终于平安回到了眠眠的头顶，例行蹭蹭左耳朵，又蹭蹭右耳朵，成功把自己哄好，立刻在白术赶它之前，散发出柔和的光。


    光向下，盖住眠眠。


    漏出的光，经过反射，照到了招财、润生，还有知意。


    招财安心地盘腿坐下，润生享受地眯起了眼。


    知意微微一怔，随风飘动的身形凝得实了些。


    眠眠，终于在一片祥和的黑雾天空下，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