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 58 章
作品:《观山不见仙》 三千洲的史册上,将会永远铭记那一日——
云山上空盘踞了四百年的岚雾,早已成了亘古不散的阴云,然而却在日出之时,被那比初生日辉更加璀璨的赤金色光芒涤荡殆尽。
天光如瀑,倾泻在苍茫群峦之间。
那自山中破空而出的流光,裹挟着人界绝巅的凛冽威压,如同一道劈开混沌的利剑,朝着三千洲各地奔去。
那道流光的第一站,是三千洲的极北之地——
幽州,遂阳城。
这座离黑风域不足百里的孤城,早已沦为血肉的熔炉。
四百年前妖魔入侵,幽州十二城接连沦陷,人族或死于魔物利爪之下,或背井离乡逃往南方,如今仅剩最南端的“遂阳城”还在苟延残喘。
城门在魔蝎疯狂的冲击下发出阵阵哀鸣,铁栏已被蝎螯撕成碎片,残损的城墙也渐渐被毒液腐蚀,留下滋滋作响的焦痕。
城头守军浑身浴血,年轻修士被蝎尾贯穿胸膛,五指仍死死扣着断剑;墙角老翁紧搂孙儿,望着自城墙上坠落的尸身,眼中最后的光彩渐渐熄灭。
然而就在魔物即将破门而入的瞬间——
“轰隆!”
赤金色的流光撕裂拂晓的天幕,如神剑般贯穿云层,在晨雾弥漫的空中划出一道灼目的轨迹。
当那道昂藏的身影自被撕开的晨霭中现身时,其背后初升的朝阳仿佛都为之一滞——朝霞在他身后铺展成绚丽的帷幕,却不及他周身流转的赤金色光芒耀眼,衣袂翻卷间,晨曦在他肩头跳跃,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他的背景。
来人正是晏不见。
下一瞬,赤金色的光芒以他为中心,瞬间荡漾开来,将此处头顶今年不散的妖云驱散,照亮了残破的城楼。
他仅是静立在空中,就让这片被黑暗笼罩太久的土地重新沐浴在了晨曦之下。
“是……是仙人!”城头的老兵突然跪倒在地,泪水混着血水自其脸庞上滑落,“百年前离我们而去的仙人,终于回来了!”
随他语落,希望如星火燎原,在每双绝望的眼中燃起。
晏不见对城下的呼喊置若罔闻,面容依旧深静如寒潭。
他垂眸扫过城下如潮的蝎兵,赤瞳中寒意骤深。
下一刻,未见他如何动作,其周身流转的赤金色神光竟忽地分出万缕,尔后化作万千剑雨,带着凌绝九天之势,朝着城外魔蝎大军落下——剑雨所及,魔物动作皆是一僵,不过一瞬,便被那锋利的剑刃洞穿,尔后如同被风化的石雕,身躯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黑沙,消散无踪。
一息之间,城下为祸的猖狂蝎兵竟荡然无存!
清场之后,高天之上的男子动了。
只见他淡然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后,朝着百里外,那黑风域最深处的“落沙渊”凌空一点——
一道更为凝练的赤金剑印破空而去,如流星坠入深渊。
“吼——!”
渊底传来撕裂长空的痛吼,整片大地随之震颤。盘踞渊中百余年的沙蝎王被那洞穿自己身体的剑印生生拽出,庞大的身躯在阳光下暴露无遗。
下一瞬,浩瀚的神念化作无形锁链,将它死死缚于九天之上,任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分毫。
尔后只见晏不见广袖轻拂,无数寒光自其身下城中飞起——遂阳城中的士兵们惊愕地看向自己已然空空如也的手中,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兵器竟在此时都朝上飞去。
那自黎民手中夺过的兵刃,此时都将尖端对准那庞大的妖王,下一瞬,只见晏不见一指轻轻挥下——
刀光与剑影交织,如疾风骤雨般,朝着沙蝎王倾泻而下。
这不仅是神罚,更是来自黎民被屠戮百年的怒火。
每一道寒光闪过,都精准地自蝎王身上剐下一片血肉,然而却偏偏避开了所有的要害,让它不能直接死去。沙蝎王的哀嚎响彻云霄,黑色的血液顺着锁链蜿蜒流淌,在空中凝成血珠,又化作漫天血雨。
“饶命……仙人饶命啊!”
求饶声凄厉刺耳,晏不见却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他静立云端,看着这场由他主宰的刑罚,直到沙蝎王最后一丝气息湮灭在晨风中后,才转身化作流光远去。
自那一日起,幽州下起了黑色的雨,整整九日未歇。
当最后一滴墨雨顺着城墙砖缝滑落,只闻“吱呀”一声响,幸存的人们才终于敢从城门内走出。
城外,不久前还魔影幢幢的战场,此刻已然变得一片空寂,唯有风沙卷过,再不见一只妖魔。望着这过于干净的战场,百姓们终于相信——
这场持续四百年的噩梦,真的结束了。
离开幽州后,流光改道奔往奎洲。
望江楼。
昔日清雅楼台,如今已尽数染上魔氛,黑底金纹的宗旗猎猎招展,掩去了旧时风骨。
自百年前被薄灯宗吞并后,上一任薄灯宗宗主林无涯便将此地作为了扩张势力的跳板,短短几十年间,便以铁血手段收服了奎洲大小宗门,乃至将临域的其它数州,都变成了薄灯宗的囊中之物。
如今的薄灯宗,早已是三千洲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宗。
大殿之内,魔气森森。薄灯宗修士纵情宴饮,觥筹交错间,一名绿袍魔修高踞上首,忽将酒杯重掷于地,琉璃四溅。
“连酒都温不好,留你何用!”
他满是愠怒地抬手,魔气聚于掌心,眼看便要向跪地颤抖的侍女拍下——
“嗤”
不过一阵清风拂过,绿袍修士的手臂却已齐肩而断,落地无声。
他愕然低头,只见右肩血流如注:“这是怎......”还未语落,又是一阵流风拂过。
这一次,换他的心脏被洞穿。
满堂皆寂,尔后迟来的惊叫如滚雷一般,骤然炸响!
自座上惊起的众人正要逃窜,却见一道身影竟于不知何时,立在了大殿中央。
他手中未执任何兵器,衣袍无风自动,只静静站在那里,其周身难掩的威压便足以让在场所有魔修如坠冰窟。反应过来后,魔修们疯狂催动魔元,却骇然发现,周身空间竟已被一股强大的神识彻底禁锢。
在他们惶恐的眼神中,一枚紫金色的令牌自男子袖中冉冉升起,牌身古朴,其上有风雷道纹流转。
“灭。”
晏不见双唇轻启,掌中风雷令于瞬间绽放处万丈光华!
“轰——!”
九天之上,雷云翻涌。云中乍起的不是寻常雷电,而是赤金交织的仙道神雷,如龙蛇起陆,只将长空都给撕破。
第一道天雷坠下时,有魔修尚还试图以本命法宝相抗,然那柄吞噬过无数生魂的万魂幡甫一展开,便在雷光中化作飞灰。
紧接着,万雷天降!
雷光过处,魔修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如朝露般消散。他们的护体魔气在至阳至刚的神雷面前薄如蝉翼,骸骨王座在雷火中崩塌,旗帜化作灰烬,连他们存在的痕迹,都被这天威彻底抹去。
晏不见立于雷海中央,玄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却自始至终片尘不染。
他俯瞰着在雷劫中挣扎的魔影,眼神无悲无喜,在这一刻如同成了天道的化身,在执行亘古的法则。
自其现世不过短短十息,宴饮之声却已尽化死寂,昔日奢华的望江楼主殿,此刻唯余焦土。风过处,连灰烬都未曾留下。
漫天雷云应声而散,晨曦重新洒落。在那跪伏于地、感念涕泗的幸存侍女们的眼中,那如天神一般的男子缓缓回头,俊美无俦的脸上无波无澜,只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残阁,身形便化作流光,朝着远方遁去了。
江州、宁州、崇州......不过三个时辰,日挂中天之际,那道天罚一般的光芒便已将三千洲尽数照遍,而其所过之处,再无半分魔息。
他的最后一站,是云州。
云山脚下,薄灯宗总坛。
百年过去,这座过去日薄西山的宗门,如今早已今非昔比。
昔日的宗门山门被扩建数倍,白玉铺就的大道从山脚延伸到山顶,山顶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雕像,正是百年前率领宗门强盛至此的宗主——林无涯的模样。
山门内,亭台楼阁连绵不绝,修士们穿着华丽的锦袍,腰间挂着珍稀的玉佩,行走间趾高气扬,与百年前那个谨小慎微的宗门判若两人。
晏不见落在琉璃塔主殿时,檐角的金铃纹丝分毫未动。
奎洲分舵覆灭的消息尚未传来,殿内依旧是一派纸醉金迷。继任宗主林墨尘此时正执杯与身旁长老谈笑,忽觉殿门处的光线一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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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青年静立门畔,周身不染尘埃。
“何人擅闯琉璃塔?”林墨尘蹙眉喝道,当下心中却是一凛——塔外守卫森严,高手如云,此人如何能做到悄无声息地潜入?
未及深思,下一瞬,他已猛地站起身,玉杯“哐当”一声摔得粉碎。
全因一股浩瀚如渊的威压,竟于瞬间朝他当头罩来!在这灵压的压迫下,他浑身灵力几乎凝滞,只神容惊悚道:“你、你竟是返虚期修士?!”
执掌薄灯宗数十载,他从未听闻当世还有返虚修士存在!
“结阵!”林墨尘冷汗已浸透后背,不再犹豫,立时厉喝出声。满殿修士应声而起,魔器与符咒化作滔天巨浪,朝着那道身影呼啸而去——
就在攻势即将触及衣角的刹那。
时间仿佛骤然凝固。
晏不见甚至没有抬眼。
赤金色的神辉自他周身流转而出,初时不过岚雾一般轻柔弥漫,下一瞬,却骤然炽烈——宛若九轮烈日当空崩裂,刺目的光芒将殿内每一寸角落悉数吞噬。那袭来的魔器甫一触及这片光辉,便如春雪消融,连碎屑都未曾留下,化作缕缕青烟逸散。
朝他纵身扑去的魔修们尚保持着狰狞神色,身形却已在神光中寸寸瓦解,血肉之躯化作了漫天绯色的烟霞,怒吼与惨叫被无形之力扼在喉间,最终只凝成了一片死寂。
林墨尘眼睁睁看着身旁一位化神长老伸手欲挡这神辉,然而其整条臂膀却先一步化作飞灰,紧接着是躯干、头颅……不过瞬息,这位在曾叱咤百年的大能便彻底消散。他见状惊骇欲绝,自知不敌,想嘶吼、想求饶,喉咙却似被无形之手扼住,连一丝气息都无法吐出。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玄衣身影缓缓转身,赤金色的眸子淡漠地扫过这片奢靡的殿宇——目光所及,梁柱无声坍塌,玉阶化作齑粉,连空气中浮动的魔气都彻底消散。
当那道目光最终落在他身上时,林墨尘只觉得周身经脉寸断,丹田如坠寒渊。
他张了张嘴,终是未能发出半点声响,便随着整座琉璃主殿一同,彻底湮灭在这片神圣而残酷的辉光之中。
推开内院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晏不见只见到了一名全然陌生的老妇。
再没了记忆中的红衣张扬、倨傲凌厉,榻上那人白发稀疏,满脸沟壑,枯朽的眸子在听见他的脚步声时,也只是轻轻朝门边转来。
“往日我曾重伤于你,”虽百年已过,她却只一眼便认出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如今既以得道,若是为了报仇而来......这条命,你拿走便是。”
晏不见的目光落在她干枯的手指上,一时沉默。
“你是她的血亲,”少顷,只听他淡淡开口,“我不杀你。”
苏红闻言,那双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你说的她……可是一白?!对了……你当初也进了云山,我的一白,如今身在何方?”
晏不见漠然看着她焦急摸索下榻的模样,缓缓道:“你没有资格朝我提问。我之所以来此,是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林无涯,在哪里?”
苏红动作一僵,短暂的怔愣后,那双苍老的眼中竟迸发出淬毒般的恨意:“那畜生早在四十年前,便因无法突破元婴,寿元到头,死在了琉璃塔中!”语落,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襟,“他枉为人父、连亲生女儿都能下狠手,还未等我替一白报仇,便一命呜呼,死得未免太轻巧了些!”
青年得到了答案,默然转身。
苏红踉跄追上前去:“你还没告诉我,一白如今在哪里!”
她伸手想朝他抓去,然而那道玄衣身影竟如一阵清风,从她眼前瞬间消散。
少顷,只一句比万年寒冰更冷的话落入苏红耳中——
“你的林一白,早已被凌迟成千片,死在了山中食人妖魔刀下。”
晏不见走出院门,眼角的余光里,只见那老妇颓然倒地,眼中却无半分怜悯。
——他说的,不过实话罢了。
......
妖魔历四百零一年,不见仙尊横空出世,自北境幽州而起,剑指南疆,以赤金神光涤尽三千洲浊世。
及至薄灯宗琉璃塔倾覆,肆虐凡尘四百年之妖魔道统——
自此,绝迹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