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为什么......


    “哎呀，真是抱歉。”利咲老师背着包，眉尾歉意地下压，“我很不介意照顾这个孩子，但今天恰好是我和我丈夫的结婚纪念日，我们打算出去吃一顿，总不能让他跟我家小孩一起在儿童乐园玩吧，那也太可怜了。”


    “啊，我的话......粗手粗脚的还不会说话，刚才你不在的时候逗逗他，他气得差点咬上来。”椎名老师玩完小孩不负责任，摸摸后脑勺，“不过江天姐这个情况的话，要不你还是把他带去警视厅吧。”


    警视厅吗？赤井秀一低头看向主动靠到他腿边的小孩，这小家伙显然知道什么。


    为什么要放任妈妈“失踪”呢，即使自己一个人待着也会感到很害怕？


    他盯着小孩毛茸茸的黑发顶看了一会儿，道：“那你跟我回家吧。”


    “真的......？你愿意收留我？”闷葫芦终于说话了，小心又可怜地仰起脸来。他以为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善良的老师把他带回去几天，然后再送到警视厅去。


    “只是暂时的。”他蹲下来与小孩平视，“我家在松花坂附近，等下跟我一起走回去，不可以喊累。而且今天回去的时候如果情况比较特殊，你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可以吗？”


    “可以......”小孩一顿，“！吧。”


    ？吧是什么意思。看起来胆小又乖巧的小孩秒变脸，赤井秀一和他大眼瞪小眼，对方挺起腰板硬是看回去，毕、毕竟“按他说的做”这种话也太诡异了吧！


    赤井秀一左手拄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唉，搞不懂小鬼在想什么。要不是神谷警官突然打来电话说房子没问题，可以回去住了，他也不至于疑神疑鬼的。


    完全不告诉市民任何信息，就这样颐指气使真的很过分诶。


    “走吧。”赤井秀一站起身，朝孩子伸出手。仰视的视角下，他额角的卷发与霞色云彩一同飘扬，而面色模糊于没有边界的天际。小孩看着，将手搭了上去。


    “唉......磨磨蹭蹭的。”


    小孩不满地用力拽了一下他的手。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傍晚的尽头。


    *


    回到出租屋出奇的顺利，没有半路杀出来的房东，屋里也没有潜藏入室小偷。身后的小孩搬着东西忙上忙下，赤井秀一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摸着下巴考虑着。


    嗯......他刚刚礼貌性给房东发了信息说自己已经入住了，虽然对方还没有回复，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小孩的事也必须安排在前面。虽然学校里的事问竹之内大概更快，但他直觉这事找日本正统警察比较好。


    比如降谷零。


    完了，刚麻烦过诸伏景光，这次只能找降谷零了，找他帮忙语气还得好。要怎么跟降谷零说话不夹枪带棒，老师没教啊。


    拖着邮寄过来的厨房用具的小孩从背后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知他赤井秀一此时此刻的困难处境。总而言之，先开口好了。他思量了一下，手指按下字母键。


    【你好。】


    降谷零回得非常快：


    【？】


    乘胜追击，【一周不见十分想念。】


    降谷零的对话框上方显示持续输入中，应该是想骂他但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句开始骂。赤井秀一感到不妙，要不上网搜一下吧，“如何跟关系不好的死对头说好话拜托他帮忙”。一个高热度帖子跳了出来，他现场开始学习。


    先说“hello”或者“你好”之类的问候作为开场白。嗯嗯看来他前面做得还对的嘛。然后为了表示自己要跟对方重新开始冰释前嫌，得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为什么。


    如果对方说“滚”，立刻回复“好有异域风情的名字，我叫xxx”......然后....就能...重归于好......


    。


    帖子底下一片叫好。赤井秀一面无表情手速极快清除后台，那还不如他自己来呢！一不做二不休，就算从没因为私人的事拜托过降谷零，他也可以无师自通的！


    在降谷零把脏话发出来之前，赤井秀一立刻打出下一句。


    【拜托帮我个忙可以吗？】


    【？你是本人吗】


    难以置信到一定程度，降谷零已经不怀疑自己开始改怀疑他了。


    【图片可以证明，总之事情是这样的，我在学校......】他诉说来龙去脉，拜托降谷零帮他调查一下“江天爱子”的情况，并表示她家小孩暂居在自己这里。降谷零看见发的是正事，又“正在输入中”半天，最后就憋出来俩字。【好的。】


    嗯嗯嗯很顺利赶紧最后再伏低做小感谢一下，让他反应不过来骂人。


    【弟子无以回报大恩大德，下次有其他忙一定帮你。】


    赤井秀一关掉手机，尴尬地假装自己很忙，抢过身后小孩的箱子往厨房里去，而降谷零一看见最后的消息“呕”了一下，浑身汗毛倒立。


    FBI哦前FBI你被盗号了吧？！脱离前东家你连自己的手机都保管不住了吗！话虽如此他心里还是有几分信任赤井秀一的，就是觉得，不至于吧？！于是忍着诡异的感情再把聊天记录往上翻，将对方发来的几条消息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呵呵赤井秀一你最好真的只是犯神经病了，你也不想我带着一伙日本警察去救你吧。


    不看还不好，这一看不得了，蹲在咖啡厅门口摸鱼的降谷零突然蹭一下站起来，用力给了旁边的扫把一拳。


    奶奶的，这就是赤井秀一本人啊！降谷零气得七窍生烟。死FBI，说话这么奇怪，原来是为了偷偷发藏头诗骂他啊！


    *


    赤井秀一既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阴险的小人，也没有认真在听旁边的小孩讲话。脚边的小孩不住地喊着，“老师，老师——有人在敲门。”等赤井秀一反应过来回头去看，小孩已经跑去帮忙开了。


    “哈？！门锁换了还真是里面住人了？”


    一个微哑的女声从玄关处飘进来，赤井秀一关好橱柜门往门口走去。戴着口罩的女人按住头顶的宽檐大帽子，生气地大喊着，“艾莉·勒鲁呢？一天到晚讲让我回来回来，这会儿她人又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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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吓得后退一步，却正正好撞上背后男人的小腿。


    赤井秀一扶住他的肩膀，看向门外的女人，沉声道，“我与勒鲁太太建立了租赁关系，现在这是我的住宅，请问您是？”


    哪想他脸刚一露出来，那宽帽子女子的姿态就瞬间一变，往后退了一步后按住自己的口罩，显得有些......忸怩或者畏缩起来？


    “哦...哈哈，是吗？那真是...我的错呢。”


    奇怪，刚刚在里面听的时候明明觉得她声音有点耳熟的。赤井秀一狐疑地挑了挑眉。


    “您是勒鲁太太的侄女？”


    “对，我是她的侄女啊...看来她，不在这里，那我就先去找...？”话说着说着，她就往后退去，“等.......！”赤井秀一刚开口一个字，那女人一惊，立即向后一转飞速跑起来。


    赤井秀一立时把挡在前面的小孩往旁边一撇，快步追出去。那家伙撑着栏杆往外一翻，直接抄近道往楼下跳——这家伙绝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女人按着帽子，似乎很怕被人看见她的面容。


    这么短的距离，很难追上并抓住她。赤井秀一正要蹙眉，情势突然逆转，楼下传来震耳欲聋的金属链条磨擦声，随着卷闸门猛得砸在地上，女子被轰然落下的铁幕逼的倒退几步，楼梯间内走出几个持枪的西装人，层层逼近上来，神谷警官胜券在握般笑了笑，女人想要回头，可那个绿眼睛的男人也缓缓自楼梯走下，堵在了上方。


    没...没办法了。女人紧咬着牙齿，看向逐渐靠近的警察们，像是很不甘心地悄悄将手伸进内口袋里。


    “举起手来！”神谷将枪口对准她的手部，女人似乎听了，停住了动作，就在所有人全神贯注于她的举动时，站在最外层的警员突然耳尖一动。


    似乎......有什么声音？


    “哧——”橡胶磨擦地面的刺耳声音还来不及让人反应，巨大的冲击力就自背后狠狠撞过来，变形的铁皮和尘屑掀开密闭空间，富有侵略性的坚硬车头侵入了铁帘，警员们或及时或迟钝地扑散在周围，甚至有人被压在铁皮之下，而早有准备的女人用胳膊挡住滚滚袭来的烟尘，提步就要冲上同伙的车去。


    烟雾中一只手骤然张来，扣住了她的胳膊，女人慌乱回头，看见迷蒙中逐渐显露出的那双可怕、又锐利的墨绿眼睛。她咬牙往后一退，车头方向闪射出一簇微小的火光。赤井秀一收手躲开了那颗子弹，再伸手抓去只够到了女人的帽檐。


    帽子脱落下来，在完全丢失她的踪迹之前，赤井秀一已经看清了她眼角那只暗色的蝴蝶、和飘扬在空中的几缕橘色头发。


    车子极速往后退去，被堵住的大洞重新漏进天光，呻吟着的警察们慢慢爬起来，几颗子弹遥遥打向轮胎，却已然无济于事。


    赤井秀一站在原地，拎着看了看手里的宽帽子，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复杂想法。


    夜色逐渐降临，充斥着基安蒂在车上又骂又叫说赤井秀一抢走了她最喜欢的帽子、和降谷零拉着下班回来的诸伏景光大骂一通藏头诗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