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所长郑重其事地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了过来，“你看看。”


    “专利号申请下来了！这么快？”


    苏梦激动得手指颤抖，指间的纸张无风自动，和着她急促粗重的呼吸晃动。


    蒋所长见她欢喜的样子，轻笑着眯起了眸子，双手背在身后，声调微扬，“是呀！这是我们柴油机领域的一次突破。


    上面十分重视，亲自督导申请手续，可不就快了吗。”


    “太好了！我们的柴油机应该能赶上得上晚稻收割。”


    她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就如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慎重而又珍视，脸上的笑容如夏花初现，一直就没凋谢过。


    苏梦一手抱胸，另一只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昨晚父亲说过，柴油机厂还要一个月就能投入生产，可那时候晚稻早就收割完了。


    她得加快步伐，将第一批柴油机投入晚稻的收割。


    想早点看到自己的成果。


    也想用实际的成效打脸那些盗贼和瞧不起她们的人。


    “所长，接下来就是生产了。这事......”


    她还没说完，就被蒋所长打断。


    他笑眯眯地看着苏梦，“程望舒同志今早打来电话，说愿意无偿帮忙生产第一批柴油机，你看怎么样？”


    苏梦瘪瘪嘴，“我看不怎么样。他打的什么算盘你不知道吗？


    如果他生产柴油机，那我们建立柴油机厂有什么意义？”


    蒋所长手指骨节一下一下地扣在桌子上，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这是个好问题！你先回去，我找唐师长和你父亲商量一下。”


    如今申请专利下来的柴油机是小功率的，苏梦想到这次海上战斗的惊险，准备朝大功率方向研究。


    她坐在办公桌前写写画画，一个不注意，日暮西沉。


    窗棱投射过来的阴影将她的身子分割了好几段，一缕亮眼的金光好巧不巧地移到她的眼睛处，刺得她不适地眨巴了下眼睛。


    她放下笔，活动了下四肢，刚想站起来，就感觉到屋内有熟悉的气息。


    转头就看到霍振华捧着一本机械动力的书籍在看。


    他坐得笔直，像一柄收在鞘中的青锋，敛着光，却不折。


    夕阳的那缕金色从窗户缝隙里射进来，落在他微凸的眉骨和笔直的鼻梁之间，半张脸沉入淡金色的阴影里，像老照片里被岁月精心保留的底片。


    他浓密的睫毛微动，视线如钉在字里行间，右手大拇指时而翻动书页的右下角，发出“沙”的声音，任窗外树叶摇动、同事脚步匆匆，他自岿然不动。


    这一刻，时间在他眼里是静止的。


    苏梦心思一动，拿上纸笔对着他画了起来。


    或许是铅笔行走时“沙沙”声太大，惊醒了霍振华。


    他扭了扭脖子，拿起书走上前，俯身下来，脑袋停在她的脑袋上方，温热的呼吸吹动苏梦的发丝，一直侵入她的头皮，有点酥麻。


    苏梦不动声色的别开脑袋，眉眼含笑，声调轻快，音如黄鹂，“打扰你了吗？”


    霍振华瞄了眼窗外，两手大胆的撑在她身侧的桌子上，下巴抵在她脑袋上，重重地摩挲了一下，恋恋不舍的移开了些，无奈的叹息，“你呀！是不是又忘记吃午饭了？


    怎么就不能好好爱护身体？”


    他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指责的话，一点都没有初见时的凌厉和锋锐。


    苏梦没看到他的眼睛，胆子也大了许多，挑衅的说：“不然，你喂我呀。”


    话才落音，独属于他的味道混合着他灼热的体温一起朝她笼罩过来，霸道地钻入她的四肢百骸，包裹得密不透风。


    空气在这一刻变得稀薄，变得滚烫。


    烫的苏梦的心骤然停跳了一下。


    她捏紧了钢笔，手指骨节凸起，手背上的肌肤泛着淡粉色。


    离男人距离最近的脑袋，烧得快成浆糊了。


    “你，你退开些。”


    他也真是的，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霍振华起身，一声闷笑从胸腔里溢出来，眉梢上挑，“你在干什么？你画的那个穿军装的是不是我？”


    他一把抽走苏梦的手抄本，一本正经地评论，“怎么是个大脑袋小短腿的？


    明明我一米八五的身高，大长腿都快超过你的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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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你这是丑化我。


    不行！我也要画一个你。”


    苏梦第一次看到霍振华幼稚的样子，她好整以暇的看他画画。


    他简笔三两下就画出了她的轮廓，尤其是左脸上的酒窝，被他用暗影的方式画得惟妙惟肖。


    “你还不是一样画成了大脑袋小短腿。”她指着页脚上的小人，眼眸里是他整个人的倒影。


    而在倒影的周围，一束束亮光如璀璨星辰，映照得她褐色的瞳仁更加的明亮。


    她兴奋地拽着他的衣袖，崇拜地看着他，“原来你还会画画呀！说说看，你还会什么？”


    霍振华慢条斯理地放下铅笔，挑了下眉梢，“我会的可多了。最擅长的就是......”


    他突然凑近，用气音说：“爱，你。”


    温热的气流尽数喷向苏梦，嚣张霸道的钻入她的毛孔。


    就如那句“爱你”，毫无征兆地直击她的心灵，心神为之颤抖。


    她如一只蒸熟了的龙虾一般，从里到外熟透了。


    不知是吓得，还是惊喜，她失聪了。


    世界只剩下那句随着温热气息汹涌过来的“爱你”，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底色，而她，就是这张底片唯一的标签。


    底片如落入风中一般，摇曳无措，找不到方向和彼岸。


    “怎么啦？小笨蛋！”霍振华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连忙出声。


    苏梦瞪了他一眼，双手在脸庞扇了扇，试图降低脸上的温度，“这些书籍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侧移了一步，生硬的转移话题。


    眼前浮现出自己嘲笑好友陈静的场景，“谈个恋爱也脸红？你没看到那人当众接吻都脸不红心不跳。你太纯情了吧！”


    陈静当场反讥：“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没有发言权，有种你先谈个恋爱。”


    留学的日子，她一心只想怎么赚钱，哪有心思谈恋爱。


    原来谈恋爱真的容易脸红，也耽误......事。


    苏梦不好意思的捂住“咕咕”叫的肚子，又加了一句，“晚餐时间快要过了。快走！”


    霍振华收起手抄本和铅笔，“一起去食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