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满载而归
作品:《被相府抛弃后,她成了太子心尖宠》 李知安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
秋狩结束,满载而归。
淮安,京杭大运河上最繁华的码头之一。
天还未亮透,码头上已是人声鼎沸,无数光着膀子的汉子,扛着沉重的粮包,在跳板和货船间来回穿梭,汗水浸湿了他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一个身材中等,皮肤被晒得有些发黑的年轻人混在其中,毫不起眼。
他叫张潜——是齐逾授以巡查御史之职,密令调查漕运贪腐案的官员。
此刻,他正扛着一个比他身板还宽的粮包,脚步踉跄地跟在队伍里。
粮包磨得他肩膀火辣辣地疼,豆大的汗珠顺着他消瘦的脸颊滚落,砸在尘土里,瞬间消失不见。
和他搭伙的一个老力工看他一副快要散架的模样,忍不住嘿嘿一笑。
“新来的?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不像干咱们这行的啊。”
张潜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憨厚地笑了笑:“家里穷,混口饭吃。大哥,咱们这一天到晚地搬,这粮食就没个损耗?”
那老力工嗤笑一声,压低了声音。
“损耗?那叫‘漂没’!官家定的数,一千石里,能有八十石的漂没。可你瞧瞧这天,风平浪静的,船好好的,哪来那么大的损耗?”
张潜心中一动,脸上却装出更好奇的样子。
“那多出来的粮食……去哪了?”
“嘿,不该问的别问!”老力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张潜没有再追问。
他来这里已经三天了,每天都跟着这些力工一起干活,吃一样的糙米饭,睡一样的硬板铺。
他早已摸清了这里的门道。
所谓的“漂没”,就是一条看不见的利益链。
每日运抵码头的官粮,在入库之前,粮仓的管事小吏会和漕帮里管着卸货的小头目勾结。
他们会利用各种手段,比如故意打湿粮包增加重量,或者在过秤时做手脚,名正言顺地将一部分粮食划入“损耗”的范畴。
而这部分被“漂没”的粮食,根本没有损耗,而是被他们连夜偷偷运出,卖给城里相熟的米商。
米商再将这些官粮混入自己的粮食中,高价卖出。
从管事小吏,到漕帮头目,再到米商,甚至押运官船的兵丁,层层分润,人人有份。
这是一张织得密不透风的网。
到了晚上,张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力工们住的大通铺。
他没有立刻躺下,而是借口出去方便,悄悄溜到了粮仓的账房附近。
他这几天已经摸清了,管账的王书吏嗜酒如命,每晚都要喝上几杯。
果然,没过多久,王书吏就提着个酒壶,哼着小曲,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去寻相好的去了。
张潜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细铁丝,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后,迅速闪到账房门口。
这开锁的本事,还是他当年在老家跟一个走街串匠学的手艺,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张潜闪身而入,迅速关上门。
他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这间小小的账房。
他直奔账柜,迅速翻找起来。
官面上的账本做得天衣无缝,他要找的,是那本记录着真实出入和分赃的黑账!
终于,在一个柜子的夹层里,他摸到了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册子。
打开一看,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每一笔“漂没”的数量,流向,以及每个环节分到的银钱。
张潜心中狂喜,他迅速从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纸笔,就着微弱的火光,将账本上的关键内容飞快地抄录下来。
做完这一切,他将账本原样放回,锁好柜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账房。
有了这份账本副本,就等于掐住了这条利益链的喉咙。
第二天,张潜没有再去码头。
他换上了一身还算体面的衣服,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想要来淮安做粮食生意的小商人。
他拿着一份伪造的路引,直接找上了那家与漕帮勾结最深的“福源米行”。
米行的掌柜是个胖得流油的中年人,一双小眼睛里全是精明。
张潜开门见山,说自己手头有一批“来路清爽”的低价官粮,想问掌柜的吃不吃得下。
那胖掌柜一听“官粮”二字,顿时警惕起来。
张潜却不慌不忙,他故意报出了几个只有黑账上才有的交易日期和数量。
胖掌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对他们的勾当了如指掌!
经过一番试探与博弈,胖掌柜终于相信张潜是“圈内人”,只是想来分一杯羹。
为了拉拢这个“新人”,也为了炫耀自己的门路,他半推半就地吐露了许多内幕,甚至连上头是哪位漕运官在罩着,都隐晦地提了一句。
张潜将所有信息一一记在心里,面上却装出贪婪又崇拜的模样。
他成功了。
人证物证,都已到手。
然而,他低估了这张网的灵敏。
就在他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他的行动,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警觉。
是夜,张潜正在自己租住的简陋客房里,整理着连日搜集到的证据,准备写成密折。
窗外,月黑风高。
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几个手持短棍的彪形大汉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
“朋友,过界了。”
刀疤脸的声音沙哑,他一步步逼近,将张潜堵在桌前。
“我们老板想请张御史过去喝杯茶,聊一聊。”
他特意加重了“张御史”三个字。
张潜心中一沉,他的身份,暴露了。
昏黄的油灯下,张潜的脸被映得明明暗暗。
他看着眼前这几个不速之客,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慌乱。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迎上刀疤脸的视线。
“喝茶就不必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他拍了拍手,身后一个大汉立刻将一个沉甸甸的木盒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