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咋了

作品:《地母

    玉侬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满是不悦,粗暴地扯了她的领子,袖口,身上的兜全掏了一遍才咒骂着走开。


    “穷鬼。”


    扫荡持续了很久,确保每个人的口袋都干净了才离开。


    十几个壮汉兵各个扛着枪,对付他们这些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没力气的流民真是轻而易举。


    人走远了,才有人敢大声说话。


    “你刚才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你没钱,我们这些人手里的足够了?!”


    “是啊,凭什么你不掏要拿我垫背!”


    “就是!”


    “就是!要不是你开了这个头,我们的钱能被这些散兵抢走吗。”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面对指责他的众人,也梗着脖子回。


    “我咋了,你们不就是比我晚了一步,还不是怕枪把你们给宰了,装什么清高的好汉,大家都一样!”


    “谁跟你一样!”


    说着大家群情激奋,纷纷指责起来。


    “人渣,看见土匪当兵的就下跪,没点骨气,丢死人!”


    男人也急,“放你的螺旋屁,你们没掏钱没求饶?凭什么光指责我!”


    大家都将失去财物的原因归咎于这男人,要不是他跪下了,那些人也不能那么多的猖狂,不至于连棉被都被人抢完了。


    “未来可咋过呀!”


    有人哭起来,勾起了心里的难过,哭的人也就更多了。


    李栓正的干粮也在最后被顺走了,他心里也不痛快,但是对指责人没兴趣。


    只想赶紧离开这地方。


    她走过去搀扶着赵蛮,关心地轻声问,“吓坏了吧。”


    赵蛮点点头,枪抵着脑门,谁能不害怕。


    “咱们赶紧走吧,这儿挨着口子,说不好还有更多人盯着想抢劫的。”


    赵蛮慌乱地把李秀云往板车上一放,“走走走。”


    闷头冲了两步才想起来,招呼了玉侬母子。


    “咱们快走吧,当家的说这地方挨着口子太近了,怕是有很多游兵土匪。”


    玉侬觉得有道理,让呈文跳上了车,两个女人在前面拉着车,李栓正推。


    他回过头对着大家道,“赶紧离开这儿吧,现在走大家还能搭个伴,不然落单了说不好更惨。”


    拉骡车的第一个响应,要跟着他们走。


    有几个机灵的听进去劝告,跟上李栓正的队伍。


    也有几个打了退堂鼓,觉得刚过了口子就遇上这种事情,可见这地方不是什么好生活的,干脆调转了头回去。


    也有人觉得已经来过一波人,肯定不会再重复的来,留在原地更安全。


    刚刚跪下的那个男人则干脆要和他们往反方向走。


    “老子不稀罕跟你们这群虫豸为伍,不信我一个人还不能走到个能生活的地方。”


    说着甩了胳膊就往反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


    拉骡车的啐了口唾沫。


    “真能作活。”


    昨夜才聚在一起互相取暖的众人,此刻作鸟兽散,分成了几波,各自行出路。


    队伍稀稀拉拉地重新上路,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闷压抑。


    前路未明。


    每个人的心头都像压着一块巨石。


    拉车的骡子蹄声嗒嗒,在荒凉的道上显得格外单调和沉重。


    刚才那场明目张胆的劫掠,随后流民内部的互相指责,分崩离析。她再一次深刻体会到,在这乱世之中,饥饿和恐惧能如此轻易地剥去人与人之间那层脆弱的温情,露出赤裸裸的自保本能。


    蛮则惊魂未定,一边费力拉车,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生怕从哪个土丘或枯树林后又窜出持枪的散兵。


    忍不住担忧,“咱们……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干粮一点都没了,天也越来越冷。”


    玉侬回过头,看到不远处那个选择独自反向而行的男人。


    想了想道,“总有办法讨生活的,咱们从前吃草啃树皮都撑过来了,不怕!”


    李栓正也说,“现在咱们人更少了,但心得更齐。不能再像刚才那样,一出事就互相埋怨。”


    等走开一点路之后,玉侬找快背着人的小土坡,手伸进嗓子眼儿里,扣了扣。


    生理性的恶心让她呕吐不止,吐出一口又一口酸水。


    又怕引人注意,只能压低了声音,忍着恶心无声地任由酸水一点点冒出来。


    狠下心继续扣,终于一阵浓烈的恶心感袭来之后,从咽喉里跳出来一根链子。


    那是玉侬原先的项链,睁眼一看见尘烟四起伴着马蹄声就觉得不妙,慌乱之间为了保全身上仅有的财产,干脆咽了下去。


    因为呕吐和强烈的异物感划过咽喉的刺痛,让她脸上满是眼泪,嘴角也有些破了皮,胡乱地擦了一把脸。


    捡起地上吐出来的酸水里的项链,走过去水沟,简单涮了涮,塞回了内衬口袋。


    拉骡车的老汉姓许,等大家停下来了说放水去,随便找了块能盖住屁股高的土坡和长得茂盛的草,钻进去回过头,确认没人跟过来才蹲下去。


    手往后伸摸了摸,半天了也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在哪儿。


    又使了劲向内探索,仍旧没有一点收获。


    额头已经沁出些汗水来,想着自己是不是没有仔细地找,再次探进去找了找。


    他蹲在小土坡上,后背已经因为紧张湿了一大片。


    “咋回事了,咋找不见。”


    独自喃喃,可也不好招人帮忙,实在有些难堪。


    想着自己继续努力一把,试了一次又一次。


    他媳妇怕他遭难,老远的地方就开始喊,“当家的,你没事吧?”


    因为长时间蹲着,又探了许久,人已经虚得很,嗓门不高,低低地回应了他媳妇又听不见。


    一步一步朝着这头走过来,还不忘一直喊。


    “当家的!”


    “该不是遇上什么野兽了吧。”


    说着又提高了嗓门,继续喊。


    许老汉腿已经麻了,想站起来都不行,只能暗骂自己媳妇是傻子。


    “败家婆娘,想害死老子啊。”


    说着手上还在不断地用力,汗珠逐渐变大,一滴滴地滚落。


    眼看着手指头已经摸到一些边缘,因为太使力,直接一头往地上栽了下去。


    发出一声“咚”的巨响。


    他媳妇听见动静跑过来,看着这场景也是一愣。


    “你这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