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带上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个方方正正的礼盒，脚步轻快地走到沙发旁坐下。


    拆开包装纸的动作格外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盒子打开的瞬间，他眼中漾起清晰的笑意——里面躺着一个银色的汽车模型，正是他和苏木闲聊时随口提过的那款复古车型。


    原来她记住了。


    沈倦的心脏像是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


    大学时他痴迷赛车模型，宿舍的展示柜里摆满了搜罗来的宝贝，只是毕业后接手家族企业，整日被会议和报表缠住，那些爱好早就被压在了箱底。


    他小心翼翼地将模型取出来，指尖拂过光滑的车身，连轮子转动的弧度都觉得可爱。


    走到客厅那面墙的展示台前，他轻轻挪开旁边几个价值不菲的限量款，把苏木送的这个模型稳稳放在了最中心的位置。


    旁边那些动辄几十万、上百乃至上千万的收藏，此刻在他眼里竟都比不上这个小小的模型。


    沈倦拿出手机，对着展示台中心的银色模型拍了张照，点开和苏木的聊天框，指尖敲下一行字：“谢谢宝宝的礼物，我很喜欢。”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指尖还停留在屏幕上，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地蔓延开来。


    ——


    陆家老宅的餐厅里，红木圆桌旁坐满了人，陆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看着频频低头看手机的孙子，眉头越皱越紧。


    “陆野！”老爷子放下筷子，声音带着不满，“吃饭就好好吃饭，盯着个破手机看什么？整日无所事事，就知道在网上抛头露面当什么游戏主播，像什么样子！”


    陆野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抬头瞥了爷爷一眼，没吭声。


    “你看看你表哥小川，”老爷子话锋一转，看向坐在对面的傅川，语气瞬间温和下来，“人家毕业后直接接管傅氏，短短几年就让公司更上一层楼，这才是年轻人该走的正道！你就不能学学你表哥？”


    傅川母亲是老爷子的小女儿，当年生产的时候难产，没熬过来，老爷子收到消息以后当时就晕倒了。


    傅家人考虑到老爷子的心情，所以每年都会让傅川来陆家住一段时间。


    傅川放下碗，微微颔首，声音沉稳：“外公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自小就是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沉稳内敛，能力出众，是陆老爷子一直想让陆野效仿的榜样。


    陆野撇撇嘴，含糊地应了两声“知道了”，心思早飞回了手机屏幕上——木木刚刚发了条猫咪表情包，他得赶紧回个更可爱的过去。


    一顿饭吃得不咸不淡。


    饭后，陆老爷子把陆野叫到跟前：“你表哥难得来一次，你好好陪他出去转转，尽尽地主之谊。”


    陆野正烦着被管束，闻言忽然眼睛一亮，心里冒出个主意。


    他扯了扯嘴角：“行啊，小的保证把表哥陪好。”


    半小时后，傅川站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门口，看着身边一脸“和善”笑容的陆野，眉峰微挑，没说话。


    包厢里音乐震耳，陆野叫来一群战队的朋友，指着傅川道：“这是我表哥，你们陪他多喝点，别怠慢了！”


    朋友们一看陆野这架势就懂了，嬉笑着围上去给傅川敬酒。


    谁知傅川只是抬眼冷冷一扫，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几个准备起哄的人瞬间僵住，端着酒杯的手都停在半空，讪讪地收回手，转头去找陆野喝酒。


    “野哥，来一个！”


    陆野摆摆手，头也不抬地打字：“不了，你们喝。”他正跟苏木说自己在忙，晚点联系。


    旁边的赵磊凑过来，撞了撞他的胳膊，挤眉弄眼道：“哟，野哥这是被网恋对象管着了，真不喝酒了？”


    “不喝，木木不喜欢。”


    赵磊顿了顿，压低声音，“说真的，野哥，你跟你那小对象谈这么久，钱也转了不少，到底奔现了没啊？别是……”


    “闭嘴。”陆野脸一黑，冷声打断他。他当然知道赵磊想说什么，无非是觉得木木在骗他钱。


    但他不在乎。


    相反，他对此乐见其成。


    如果木木真的是为了钱的话，他只要一直有钱，木木就一直会在自己身边，这不是很好吗。


    “一边玩去，别耽误我聊天。”陆野挥手把赵磊赶走，重新低下头，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眼神温柔起来。


    角落里的傅川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他端着一杯没动过的威士忌，看着陆野对着手机时那副截然不同的、甚至带着点傻气的认真模样，冷峻的眉眼缓缓皱起。


    网恋？转账？还迟迟不奔现？


    自己这个冲动莽撞的表弟，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傅川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眸色沉了沉。


    回到陆家老宅，走廊里的灯光昏黄静谧，与方才酒吧的喧嚣判若两个世界。


    傅川叫住正要往楼梯走的陆野，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认真：“陆野，网络上的东西别太沉迷，知人知面不知心，隔着屏幕，你很难看清对方的真实面目。”


    陆野脚步一顿，回头看他，脸上满是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呢？”


    他正想着给苏木发消息说自己回来了，没心思琢磨傅川这没头没脑的话。


    傅川见他不上心，索性说得更直白些：“我是说，你那个网恋对象。网恋这种事，很容易被人利用，感情也好，钱财也罢，别太投入，免得最后吃亏。”


    他是真心想提醒，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哪怕平时交集不多，也不想看他栽跟头。


    可这话在陆野听来，却像是在赤裸裸地污蔑木木。


    他瞬间炸了毛，眉头拧得死紧，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傅川，你凭什么这么说木木？你根本没跟她接触过，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断定她是骗子？”


    在他心里，木木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傅川口中那种别有用心的人。


    傅川被他这激动的反应弄得一怔，随即眉头也皱了起来：“我只是提醒你……”


    “你的提醒我不需要！”陆野打断他，胸口因为生气而微微起伏，“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信，随你怎么想！”


    说完，他转身上了楼梯。


    楼下的傅川站在原地，脸色沉了沉。


    他实在无法理解，不过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陆野竟然会激动到这种地步，简直像是被迷了心智，不可理喻。


    他对那个所谓的“木木”，此刻更是生不出半点好感。


    结合陆野的反应和赵磊的话，傅川几乎可以笃定，那个女人绝对是个骗子，手段还不低，竟能把陆野哄得团团转。


    傅川转身走向客房，关上门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淡漠：“帮我查个人……”


    挂了电话，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眸色愈发深沉。


    不管对方是谁，敢这样糊弄陆野，他一定会拆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