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以为，白岁穿过来后，也是像他一样默默无闻。


    为什么那些人会喜欢他？


    他急切地想知道，白岁到底是做了什么。


    或者说，白岁跟他有哪些地方不一样……


    明明是相似的外貌……为什么会产生差别……


    他开始频繁关注白岁。


    他在群里打听白岁每天的情况，他什么时候去上课，什么时候去吃饭，上课的时候做了什么，下课又和谁一起离开。


    群里的人说话很没正经，总是东扯西扯。


    不过，他总算从那些人夸张抽象的描述中，勉强拼凑出白岁的样子。


    对大部分事物感兴趣，喜欢战斗，爱笑，有礼貌。


    打架很厉害，脾气好，耐心，头脑简单。


    以及……长得好看。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纪听希当时通过系统看见末世的白岁时，真的被狠狠惊艳了一把。


    开幕是白岁抱着刀坐在高高的墙上，腿搭在墙的外围，银色长发被风卷起。


    特殊的战斗服挡住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冰冷、澄静的眼睛。


    墙外，是无边无际的荒野。


    墙内，是密密麻麻、凌乱、狭小的临时居所，有的是帐篷，有的是木屋，有的干脆连个挡风遮雨的地方都没有。


    在这里，人类被分级，没有身份的低等人只能如同蝼蚁一般生活在城墙边，靠捡垃圾、卖命为继。


    越往里走，房屋的材质越好，人也越体面。


    最中心的位置，是象征人类最高指挥权的基地， 那是一座尖顶的、永不倒塌的高塔。


    白岁属于高塔，但他不喜欢去塔里，他喜欢待在城墙上。


    而只要白岁在墙上，无论是站是坐，底下人们的恐惧担忧都会大大减少。


    残阳似血。


    白岁的长发渐渐被浸染成橘红色，他微微仰起脸，感受凉风吹拂。


    在没有任务时，他总会爬到这里来坐着，基地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他们会在晚饭时来叫他，而叫白岁吃饭是个竞争激烈的工作，许多人常常为此争得唾沫横飞。


    走到墙下，隔着那么高那么远的距离，喊一声，“白队，吃饭啦！”


    石雕般的青年便会回过头。


    他会起身走到内墙边，随后直接跃下去，稳稳地单膝落在叫他的人的面前，站立。


    眉眼弯弯，笑道：“今天是你叫我吃饭吗？谢谢你。”


    他的肤色那么白，像是冬日的初雪。


    脸上的笑容却仿佛生机勃勃的春天。


    直面这样鲜活的生命力，比听基地传教士念一百遍经文还要治愈。


    然后，纪听希看见白岁斩杀怪物。


    那么单薄的身体，却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任何的怪物在他面前都仿佛是泥做的娃娃。


    他太厉害了，简直无所不能。


    所以他常常在奔赴战扬的路上。


    有时候甚至连着好几天不睡觉，眼睛熬得血红，却还要拔刀。


    再然后，纪听希看见白岁晕倒。


    精神力长期透支过度，他的脸色总是冷的，白的。


    某次征讨结束后，他静默无声地走到所有战斗人员的后面，随后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


    晕倒的白岁还差点把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吓晕。


    再再然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白岁的生活就是那么重复着，在杀戮中，在守护中，在微笑中。


    ……


    纪听希焦虑过，白岁到这边来会不会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与生活。


    可无论怎么说，这里的日子总比之前要安稳舒适。


    他不太放心同时也疑心。


    末世白岁的性格在纪听希看来是没什么特点的，甚至是有些笨拙的，因为有几次被些面目狰狞的人骂，白岁他都没任何的反应，既不反驳，也不生气。


    那样的性格、处事方式，在这里真的能吸引人？


    所以他私下里去见了白岁一次。


    那也是他初次见到白岁真人。


    考完笔试的晚上。


    远远的，他一眼就找到混在人群中的白岁，像颗坠落凡间的星星，非常突出。


    跟他长得很像，又不太像。


    他看见白岁在音乐声中跟着旁人一起笑。


    被歌手拉到人群中央后，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听到后面反而开心地跟着打拍子。


    奇怪啊，纪听希不明白，搞不清楚，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好奇以及某种隐秘的自信，让纪听希在首日团队战结束后，赶往食堂，款款坐在白岁对面。


    ……


    “纪听希？蛮好听的。”听完对方的自我介绍，白岁夸道。


    虽然对方是原主，但看对方的样子，应该过得挺好，大概率不会向别人揭穿自己的身份。


    穿到这个世界来后，白岁最担心的就是被人抓去当实验体。


    “那么，”白岁搁下筷子，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吃好了，如果对方没什么事的话，他想赶紧回寝室去洗澡，然后睡觉。


    纪听希震惊，白岁这个态度是怎么回事？


    自己现在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


    纪听希不安地搅动自己的手指，踌躇着开口：“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问什么？”白岁疑惑道，“你能把我送回去吗？”


    纪听希：“这……不、不能。”


    “那我走了。”白岁毫不留情地起身就要离去。


    又不能送他回去，那说其他的有什么意义。


    怎么说纪听希也算受害者，他不想对受害者动手。


    纪听希连忙跟着站起来，拉住白岁的袖子，他其实没想好要说什么，他只是下意识这么做。


    白岁的态度明摆着对自己不感兴趣，纪听希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上赶着。


    ……是愧疚吧……安慰归安慰，只能减轻愧疚，又不能完全消除。


    他只能把自己的行为解释为对白岁的愧疚。


    白岁见纪听希脸色变化不定，似乎十分纠结的样子，想了想便对他说：“把我弄过来的家伙呢？你把它叫出来，我要打死它。”


    纪听希：“！”


    不……不是，他记得白岁的脾气很好的呀。


    纪听希：“它早就走了……在把你交换过来的那天，它就走了。”


    白岁：“……”


    有点生气。


    果然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吧。


    那个家伙，要是有机会见面，不把它打死，自己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你别拉我。”白岁说。


    被白岁这么说，纪听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那种缠人的怨男，然后白岁就是被缠的冤大头。


    他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连忙松开手。


    白岁立刻转身就走。


    见状，纪听希不甘地咬咬下唇，又追上去。


    怨男就怨男吧！


    他边跟在白岁身后，边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吗？”


    白岁心想：难道你看不出来你再不走，我就要打你了吗？


    纪听希没那么傻，对方心情不佳都摆在脸上，他不敢再纠缠，只好待在原地看着白岁头也不带回地离开。


    夜晚回去，纪听希总觉得内心不是滋味。


    煎熬的感觉迫使他点进白岁的专属粉丝群，因为他之前很活跃，所以他的粉丝等级还挺高。


    他在里面发了一笔钱，拜托其他人给白岁带最新的营养液。


    等发完钱，他才注意到，粉丝群的人数上涨了近二十多个。


    “我宣布，小白穿红衣服是最好看的！等考试录像出来，你们就看吧！”


    “假粉丝出去，小白穿什么都好看！”


    “我是新来的，是直接表白还是写情书合适？”


    “你这样，你知道食堂第三个窗口的阿姨吗？她有一根很长很粗的绳子，你找她借来，然后直接勒死自己，你看看你自己在说什么，你信不信明天考试我用炮炸死你。”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眼，下午在食堂，我好像看见纪某在跟小白吃饭。”


    “我去，他不是红某那边的人吗？红派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该不会在打我们小白的主意吧。”


    纪听希：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不是！


    “只是朋友间的吃饭吧”几个字被纪听希反复敲，敲完又删，删了再敲，最终没发出去。


    他坐在床上，本来发红的脸颊随着月色，逐渐变得苍白。


    他感到迷茫和难过，身体也因此发冷。


    纪听希明白……自己和白岁，根本连朋友都不是。